礼槿玉此时大脑凌乱了。
院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垂下眼眸,深深的叹息,待平复好情绪,对着老爷子郑重的行礼,“祖父,我先回院子换身衣衫。”
说完,转身离开正院,那背影显得萧瑟清冷。
老爷子幽深的目光随着那道离开的背影失神,良久,似瞬间苍老,转身走进书房。
礼槿澜站在院子里,陷入沉思,想到梦境里二哥也是被关入大牢,成了突破口,当初是因为萧婉宁,如今杀了萧婉宁,为何也逃不过。
她抬头凝望着天际,手指不经意摩挲,越想越觉得不安。
日头渐渐当正。
少年站在院中,身影拉的老长。
她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愁绪,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屋檐的阴影,莫名的说了声,“中秋了!月儿再难圆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入院子。
槐云见到院中那抹身影,眸中黯淡下来,单膝跪地,背脊挺拔略显僵直。“属下………属下参见公子!”
三七与零一一愣,也跟着跪地行礼。
礼槿澜收起思绪,点了点头。
“槐云与零一进书房,三七守好院子!”
说着,抬步跨入老爷子书房中。
礼槿玉已经换好衣衫,步态沉稳地迈入书房,看了眼房中槐云与陌生的侍卫,有一瞬诧异。
“槐云??”
槐云轻极力压制下脸上的不再自然,声音中不经意带了一丝紧张。
“二……公子…”
礼槿玉打量了两人一眼,走到老爷子面前,神色镇定仿若无事般,“祖父,那我便去了!”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
“慢着!”
“二哥等等!”
老爷子端坐在上方身影微微佝偻下来,声音也带了一丝担忧,“迟些又何妨!先坐下。”
说完,目光扫过站在屋中的两人,眸中犀利,槐云他知道也许是在替礼槿澜在外办事,但另外一个下属他从未见过,看样子并不简单。
礼槿澜手指抚过眉心,不自觉摩挲地手指骨节微微泛白,沉思片刻睁开冷冽的眼眸,“情况如何?”
槐云身体僵硬,不知如何开口。
零一站在他身旁,眼尾余光扫了一眼屋中的情况,急忙上前两步,抢在槐云前开口。
“参见国公爷,回禀四公子,属下收到第一时间便联系了皇城司暗线,我们的人说那几人回皇城司给陈玄正说了此事,就被带去密室,没多久就传出三死两重伤的消息,那两人只怕也撑不过今夜,属下临时下令先让我们的人想办法保住那两人。”
礼槿澜点点头,“今夜安排人,以假死药先助那两人脱身,让我们的暗线不能轻举妄动。”
老爷子正想开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老爷子。
冯管家快步跨入书房,脸上难掩焦急,抹着额间汗珠,急声道,“老爷不好了,刑部官差来亲自羁押二公子!!”
没一会儿,刑部官差鱼贯入府,正准备跨入守正院时,三七看了情形,握着手中刀剑缓了缓,最终先一步跨入院子候在书房外。
领头的刑部领头手持令牌,神色严肃地踏入书房中,宣读礼槿玉已经被移交刑部候审的命令。
官差缓缓扫了扫过礼槿澜与礼槿玉,最后带着一抹冷笑看向上方老爷子。
“国公爷,您看?”
礼槿澜眼眸眯了眯,暗惊,好快!
如此迅猛之势,直接提交刑部。
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脊背挺的笔直,四平八稳的坐在上方,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不急不缓地看向刑部官差。
“既然如此,我相信刑部能秉公办案,还我这孙儿一个公道!”
礼槿玉脸上并无其他神色,对着老爷子行礼作揖,“祖父,孙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说完,转身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了眼礼槿澜。
“二哥,我………”
他回房后,仔细的想了一番祖父的态度,再结合四弟的所作所为,也许是另有隐情,是他一时失去理智。
“四弟,不是你的错,是二哥鲁莽了,放心,二哥不会怪你,不要自责,在家照顾好祖父,不可再胡来!”
礼槿澜急忙站起身,贴近礼槿玉耳边,用两人可闻的声音道,“二哥,别怕!有我!”
礼槿玉释然一笑,点点头,跟在刑部官差身后,回望了一眼镇国公府,心中不经意升起一丝眷念。
他知道,此刻不仅是他个人性命,而是关乎国公府荣辱,他只担心年迈的祖父,还有几年未见面的家人。
书房中。
礼槿澜见到二哥被带走,还是升起一丝慌乱,如此措手不及被提审到刑部,出手之人定是忍到极限了!
老爷子坐在上方,目光一直落在门外,久久失神。
“先救出那两人,我亲自己替他们医治,零一速速去安排刑部事宜。”
老爷子被这清脆的声音拉回思绪,眉心一沉,想到自己多年未动用的人脉,取出信笺提笔写下委托,一笔一字竟显得沉重,还未收笔,下方声音再次响起。
“槐云,传王青山————”
少年脸上洋溢着运筹帷幄的自信,仿若方才那丝惊慌是错觉。
“我们该见面了!”
上方老爷子握着的笔,“啪嗒”一声落在桌案上,将字迹工整的书信晕染开,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中全然是骇然。
下方少年只是淡淡一笑,人畜无害的容颜,哪里能像呼风唤雨的样子。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老爷子躬身行礼。
“祖父,此次不妨就全权放手交给孙儿,若此次救下二哥,祖父就乘风踏浪去了结心愿,京都便交给我吧!”
说完,深深的一礼,转身带着槐云与三七退出院子。
窗外,那道身影腰间的血迹令礼成耀回过神,按压住心中的惊骇,脑中仔细的清理少年的话语,他没有听错,王青山三个字,如今内阁重臣王青山是她的人!
五年之中迅猛崛起,势如破竹进入内阁,敢问当今天下何人有此功绩,真的可以放手一试吗?
他垂眸看向信笺上早已晕染模糊的字迹,喃喃道,“放手一试?也好!”他将纸张引燃丢入一旁的火盆,目光深远落在窗棂外。
礼槿澜一边走,脑中思绪愈发清晰,准备开口吩咐,被槐云打断,“公子………的伤,还是先处理一下吧!”
她才恍然惊觉腰间传来的疼痛,“嘶……说起就痛!这青楼女子简直是红颜祸水,就似给小爷的灌了迷魂汤!”
说着,腿好像又不听使唤,走路都有些虚浮。
三七噗呲一声没稳住,急忙大声咳嗽掩饰。
槐云垂首掩住眼底翻涌的心痛,是他的主意害了公子,是他该死!
本已经走向府门的方向,调转方向又回到大哥的院子,先换身衣衫,处理伤口。
槐云低垂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身影伤口处,心间一阵阵抽痛袭卷他,听着那一声声抽痛,比剜掉他骨肉都还疼。
回到院子,三七端着热水放在房中,扫了眼杵在旁边似木头桩子的槐总领,眼珠子乱转,“公子,你这伤要属下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