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仔细打量眼前的面具男人,看身量绝非是像裘宁安这等垂垂老者,甚至给他一种诡异的违和感,此人必定很年轻,难道有什么保养之术。
一时激动不已。
“无需多礼,不知如何称呼?”
“无名无姓,裘老唤我活阎王!”
老皇帝不怒自威的脸陡然冷下,天子威压瞬间展露无遗,浑身萦绕着危险的气息。
而面具男子毫无惧意,甚至微微抬高了几分下颌。
裘宁安急忙跪地,“陛下,您说过恕我主人无罪!”
老皇帝微眯着眼,划过一抹怒气,良久,气息平静下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却不达眼底。
“活阎王,好大的口气,你的意思死人也可救活。”
“在下不才,前几日救了一个死人,算是还清人情,如今那人算是活死人,想必,陛下今日便可以见到。”
老皇帝震惊,眼前男人气定神闲的模样,似将一切掌握手中,更令他好奇面具后的容颜,带着一丝好奇。
“哦?今日?何时?”
“陛下何必多问,在下知晓常人无法知晓之事。”
老皇帝三句信了一句,但总觉得此人还是有些手段,留在宫中也无妨。
“那阁下可否留在宫中,不论你要什么,朕都能应允你。”
面具男人仰头大笑,\"天下并无大志,还请陛下见谅。”
正当老皇帝要发怒时,总领太监疾步走入殿中,小心翼翼的询问。
“陛下,今日还上朝吗?”
老皇帝思绪陡然被拉回昨夜收到的急件上,转瞬便将眼前面具男人的狂妄抛之脑后,着急忙慌的大喊,“快,更衣,上朝!”
萧煜震惊的看着黑衣人。
他黑衣人不跪他,是瞧不起他,没想到在父皇面前也如此狂妄,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待老皇帝走出寝殿,他走上前,“阁下,不会真是方外之人?”
礼槿澜淡淡的扫了一眼太子,“太子殿下还是多关心关心朝堂之事吧!”
说着,带着裘宁安准备出宫,走出乾清宫没多久,站在宫殿外便见到祖父带着他的替身站在登闻鼓前。
萧阙带着满心疑问,出了乾清宫准备去上朝,见到站在宫殿月台上的两人。
顺着目光看去,他瞪大了眼。
登闻鼓前。
礼成耀身穿布满裂痕的玄铁战甲,甲胄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在晨光下显得庄严肃穆。
身旁的白衣男子,衣袂在晨风中飞扬,如同一朵绽放的霜花。
白衣男子双手紧握鼓槌,高高扬起,狠狠朝着登闻鼓砸去。
“咚咚咚”,鼓声震响,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仿佛要冲破这层层宫墙。
萧阙上前两步站在裘宁安旁侧,心中震惊不已,这便是妖孽的方法吗?没有十足的把握怎能如此冒进,若是败了,恐怕祸及满门!
他不觉间,手死死的抓在围栏上。
巨大的鼓声如闷雷般响起,惊得正在上朝的众人一惊。
礼成耀眼中满是决绝,单膝跪地双手承上奏折。
“陛下,老臣今日击鼓,是要为我孙儿讨个公道,还望陛下彻查此事。”
第三通鼓响时————
宫门轰然大开,金甲卫如潮水般涌出,明晃晃的刀光在晨光中闪烁。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宫殿上方传来。
“宣礼成耀,礼槿澜觐见。”
老爷子缓缓站起身,一旁的金甲卫首领冷着脸,沉声道,“慢着,按照规矩,敲登闻鼓者,先鞭笞十鞭,若是上述后不实者,杖责八十。礼将军可知规矩?”
替身“礼槿澜”上前,恭敬行礼,“晚生知晓。”
礼成耀还是一阵揪心,最终侧过脸。
替身“礼槿澜”缓缓脱下外衫,露出精壮的脊背,在阳光下异常刺目。
皮鞭破空的锐响如毒蛇嘶鸣。
第一鞭子抽在左肩,顿时将内衫绸缎炸裂,血痕蜿蜒如赤色溪流。
“礼槿澜”闷哼一声,指节深深掐进手心。
第二鞭………
第三鞭……
……
第七鞭时,后背的衣裳尽碎,露出血肉模糊的脊背,礼成耀突然剧烈咳嗽,忍不住上前,但“礼槿澜”死死的咬住下唇,声音带着坚定。
“祖父,还请放心!”
他突然抬起头,刚好见到宫殿月台上的人,染血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我能行!”
一道鞭子瞬间落下,他身形踉跄了两步。
最后一鞭抽在尾椎骨时,“礼槿澜”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礼槿澜站在高台上看见眼前的一幕,大步向着下方走。
萧阙见到那血肉模糊的身体,才恍然清醒,脑中唯一的幻想破灭,也抛开那一抹诡异的猜测。
见着地上气若游丝的男子,心中纠结不已,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还要上朝,转身只得吩咐自己的下属,“将我最好的伤药先送去。”
近卫看了眼下方,“王爷,裘先生去了!”
萧阙恶狠狠的侧过头,眼中杀机骤现,“回去领十鞭!”
近卫急忙跪地,“是!属下知错。”
礼成耀心痛不已,抚着胸口大口喘息,浑浊的双眼中布满水光。
裘宁安急忙上前扶住老爷子,安慰道,“国公爷请安心,我主人定能让四公子无恙。”
老爷子松了一口气,看先金甲卫,“还请稍等,我让孙儿去宫门外换更衣就来,以免惊扰了圣驾。”
金甲卫首领点了点头。
礼槿澜扶起“替身”向着宫门外礼家马车走去,宫门外见着血肉翻飞的男子被扶着出了宫门,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宫门外国公府马车前,槐云看着公子扶着替身出来,急忙迎上去接过替身,送上马车。
礼槿澜也跟着上了马车,“如何,还能坚持吗?”
替身靠在马车上,缓了缓才开口,“没事,区区十鞭,属下没事。”
礼槿澜:。。。。
槐云看着面具男子,欲言又止,“公子想再进宫………”
她叹息一声,“嗯,我将这身衣衫脱掉,给他穿着,先跟着裘宁安回去治伤。”
说着,快速的脱掉外衫。
槐云侧过头,对着替身道,“你转过去。”
替身不明所以,想到公子身份尊贵,是不该如此冒犯,背过身缩在角落里,显得愈发凄惨。
礼槿澜见着一旁准备的玄衣里衬,快速的穿戴好,想到后背的血腥味,摸出匕首准备割开,被槐云一把拉住。
“属下准备了鲜血,就担心公子换人进宫————!只是公子别嫌恶!”
礼槿澜有些诧异,对槐云另眼相看,拍了拍他臂膀,“还是槐叔了解我!能不伤人最好!此时还忌讳什么!”
说着,转过身让槐云按照鞭痕抹上血迹在里衬上。
她感受到黏腻的血液浸入皮肤,微微蹙起眉头,忍着恶心抖了抖,快速的穿上外衫,准备下马车又被槐云拉住。
“公子,你脸上有伤痕,你忘了?”
礼槿澜立即停下脚步,翻开求宁安药箱,找出凝白膏抹上,多抹了几层才将淡淡的划痕遮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