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弗里德里希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在这一周的时间里郑清璿手上的事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多。首先是记者会,郑清璿作为书记官需要向各国记者尤其是那些英法的记者表达明帝国扞卫和平的决心以及在此次事件中明帝国也是受害者的一面,但同时他又不得不对德奥的记者表现出明帝国始终与他们站在一起的决心。
这是一个技术活。
提问环节开始,空气瞬间凝固,一股无形的硝烟味在场中弥漫。英法记者争先恐后地举手,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信任,这与那些德奥记者抱着手站在人群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什么那些德奥的记者不提问?哦,那是因为他们早就拿到了他们想要的“独家新闻”。
“书记官阁下,请问贵国是否准备好了一场北伐战争?您对于欧洲局势又是怎么看待的?”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神锐利的法国记者抢到了机会,他站起身,操着一口傲慢的巴黎腔法语,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一样发问,而在郑清璿身边怀着孕的朱简棠也被迫“工作”,她贴在郑清璿的耳边轻柔的帮助其翻译。
“阁下是想问,大明是否已备好兵锋,要荡平江北?以及我对当下欧洲这摊子烂事的看法,是吗?”朱简棠翻译完毕后直起身子,眼神平静地扫过台下。而郑清璿则是接过了那个法国记者的问答,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的中文在会场内回响:“大明帝国一直致力于维护远东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任何内部事务都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而非对外扩张。至于欧洲方面的事情,我国一直是德国人的朋友这点不会因为一个‘弗里德里希事件’而改变。”
那法国记者一听,两撇小胡子差点气歪了,操着更快的语速叽里呱啦又说了一通,不过这些都是藏话朱简棠也就没有翻译。接下来询问的是英国记者,“书记官阁下,我国对于明帝国在远东和平与稳定的贡献是看在眼中的。但是我国人民的心里依然有一个问题:贵国和德国要求清国各自赔偿3000万金明元这件事是否复实呢?”
郑清璿听到这问题,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这英国佬,拐弯抹角地想挑拨离间是吧?还“我国人民心里有个问题”,放屁!这分明是他们政府想搞清楚大明跟德国人究竟要搞多大的事。
郑清璿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平缓但不容置疑,“关于对清国的赔偿要求,这属于我大明与德意志帝国之间的友好协商结果。事实上清国率先向弗里德里希殿下开枪这件事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德意志帝国与我国的友谊,在此基础上我国才予以反击并成功将弗里德里希殿下从清军的枪口下救了回来。什么?你说是因为弗里德里希殿下先飞到了江北?不不不,我的英国朋友,你要这么想:就算弗里德里希殿下有错,难道清国就一点错没有吗?”
那英国记者被噎得脸皮发紧,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怒意,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去,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书记官阁下的意思是,清国的自卫行为反而是错误的?”
郑清璿一想到一会自己要说什么,他就憋不住脸上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自卫’这个词语用的很有意思,但是有一点你们可能认识错误了,弗里德里希殿下是在给江北的清军进行检验,查看他们是否有偷懒的行为并为他们送上迟到的‘圣诞节礼物’。他本想亲手空投下去,表达德意志帝国与大明帝国对清国士兵的关怀。谁能想到,这些‘辛勤’的士兵竟然把这份好意当作了攻击?唉,真是让人心寒。”
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语,像是往一群燃烧的炭火里泼了一桶油,德奥记者笑得直拍大腿,连带着几个立场不那么明确的小国记者也跟着起哄。可英法两国记者,脸都快气成猪肝色了。
记者会就在这样“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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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2月19日的柏林日报头版头条上刊登了这个来自远东的“笑话”,这则新闻在柏林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尤其是郑清璿那句\"圣诞节礼物\"的说辞,更是让德国上流社会的沙龙里笑声不断。就连威廉二世在看到报纸时都忍俊不禁,对身边的大臣说道:\"看来我们的东方朋友不仅懂得如何打仗,还深谙幽默之道。\"
这份报纸传到英国后,却在伦敦引起了一片哗然。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将报纸重重摔在桌上,脸色阴沉得仿佛伦敦最糟糕的雨天。他转身望向窗外泰晤士河上空飘荡的浓雾,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至于法国人?他们已经在为战争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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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2月19日晚,圣彼得堡,冬宫
沙皇尼古拉斯二世为了庆祝法国总理庞加莱的到来而举办了一场宴会,宴会厅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庞加莱总理正与沙皇尼古拉斯二世相谈甚欢,两人举杯共饮,脸上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陛下,不知道贵国对于最近的远东事务是怎么看待的?”庞加莱放下酒杯,压低了声音,“我国国内对于那群黄皮猴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我亲爱的总理先生,\"沙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讥讽,\"您说得对,那些东方人确实令人生厌。特别是他们现在竟敢跟德国人勾结在一起,这简直是对我们文明世界的挑衅。\"
庞加莱的眼睛一亮,他往前凑了凑,\"陛下的意思是......\"
\"我已经让萨佐诺夫去联系英国人了。\"尼古拉斯二世放下酒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格雷爵士那边传来消息,英国政府对德国在远东的扩张同样感到不安。如果我们三国能够达成共识...重现1890年的事情也并非是不可能。\"
庞加莱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荡漾出诱人的光泽。\"1890年的干涉...啊,那确实是个令人怀念的时刻。不过这一次,我们或许该让他们尝尝更深刻的教训。\"
“让我们为未来的胜利而干杯!”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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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英国人对协约国的背叛来的却是如此之快,1914年3月1日,英国乔治五世真诚的邀请各国代表到伦敦一谈弗里德里希事件的处理方式。
收到英国邀请函的时候,郑清璿正在国家议会大楼里签署着一道又一道军队动员令,他拆开那封带着大不列颠王室徽记的信函,快速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呵,这英国佬鼻子灵得很呐。”他将信函递给身边的慕容柔嘉,语带讥讽,“昨天在报纸上还跟吃了苍蝇似的,今天就摆出一副绅士模样,说要‘争取和平’?怎么着,泰晤士河的水洗掉他们的臭脾气了?”
慕容柔嘉接过,纤长的手指捏着信纸的一角,仔细地看了起来。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清丽的脸上显出一丝担忧。“少爷...那我们参不参加?
郑清璿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去伦敦?为什么不去?我们不但要去,还要给英国人一个下马威好让他们彻底疯狂。”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乔治五世的和平会议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将这个能将旧世界炸的稀巴烂的火药桶直接从点燃提速到了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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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3月3日
即便冬天已经过去,但是伦敦依然寒冷。不过这儿对于清国留学生来说比起东北还是弱上了几分。伦敦的天空是铅灰色,细密的雨丝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湿冷之中。泰晤士河泛着浑浊的光,河边的建筑在雾气里影影绰绰,带着一股子陈旧腐朽的味道。
在泰晤士河边的某个街角,一个留着长辫的清国留学生正在这儿等一个人,估摸着过去了能有半个小时,他才等到了那个他等的人——那个男人戴着磨旧的鸭舌,阴影里藏着一双双警惕而凶狠的眼睛。他穿着深色粗布外套,领口永远敞着,露出颈间若隐若现的刺青,搭配磨得发亮的皮靴 —— 那是在街巷狂奔时磨出来的痕迹。
“等了很久?”那个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很明显不是外国人,“路上不太平。”
男人从在自己深色粗布外套里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张,上面写着的是一个港口的位置,“东西都放在那儿了,从今以后伯明翰男孩不欠你们,你们也不欠伯明翰男孩了。”
留学生微微欠了欠身,没多说什么,收好纸条,转身快步融入湿冷的雾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