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事件爆发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应天府礼部的电报机都快打红温了。来自伦敦、巴黎、圣彼得堡、维也纳、柏林、数不清的电报被一张张打出来,上一秒才递到议会大楼的电报下一秒就过期了。
议会大楼里,一片混乱。各国大使馆的代表们挤满了会客厅,每个人都想第一时间见到礼部尚书,递交本国的照会。礼部的官员们疲于奔命,连轴转地接待着一波又一波的外交官。
孔帆瘫坐在椅子上,从业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最累的一天,短短一个小时内他见到了所有列强的外交官,英法俄的外交官同意表示明帝国必须为此次行为负责,而德奥的外交官则是鼓动明帝国摊牌。
孔帆揉了揉太阳穴,桌上的电报堆得像小山一样。他拿起最新送来的一份,是来自京师的清廷回电,上面写着\"此事纯属意外,已责令严查\"几个字。这敷衍的态度让他不禁冷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礼部侍郎张明德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大人!德国外交大使求见!”
孔帆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让德国大使进来。他已经做好了再次听到那些慷慨激昂说辞的准备,可这一次德国大使的表情却格外严肃。
\"孔先生,\"德国大使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加盖着德意志帝国徽章的文件,\"我国希望能在弗里德里希的问题上与贵国保持一致,如果需要和平谈判我国的要求很简单:清国各自赔偿我们两国3000万金明元,并立刻停止内战。\"
\"阁下,\"孔帆斟酌着用词,\"这个数字恐怕有些...\"
\"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德国大使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冰冷,\"威廉二世陛下特别强调,如果清国方面拒绝赔款,或者继续进行内战,我国将不得不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
孔帆疲惫的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但是我国还有一点,北方的所有领土归我国所有,这是在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的。”
德国大使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这一点我们完全理解。事实上,威廉二世陛下已经明确表态,支持贵国对北方领土的合法主张。作为交换条件,一旦爆发世界战争,贵国需要在印度方向上牵扯住英法的军队。这点也是在协约上写好的。\"
孔帆心里虽然无奈但事已至此,国家已经不可避免的滑向了战争深渊,而远东的争端势必会引爆整个世界的火药桶。他缓步站在了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应天府的灯火依旧明亮,街道上的行人却明显比往日少了许多。这座城市似乎已经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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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
“北伐!”
“北伐!”
应天府街道上到处都是游行的百姓,他们的手里举着牌子,那牌子的上面写着两个红色大字:北伐!街道上的呼喊声越来越响,人群如潮水般涌动,一旦有人阻止他们就会被归为不爱国这个大套子里随后被人群围住以卖国贼的称号暴打一顿,
街头的狂热情绪在迅速蔓延。一群年轻学生挤在报社门前,争相抢购最新一期的《应天日报》。头版用醒目的大字写着:\"弗里德里希号事件升级,列强对峙一触即发\"。
报童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买报纸啦!德奥支持我国行动!英法俄要求赔偿!\"人们蜂拥而上,几乎要将报童手中的报纸抢光。
仅仅一天的时间,光是应天府的参兵率就上涨了十个百分点。
军械所里,工人们哪还管什么“八小时工作制”正在加班加点地组装子弹、枪械、火炮、飞机......机器的轰鸣声中,传来阵阵叮当作响。一位满头大汗的工头正指挥着新来的工人:\"快点!快点!军部要求这批弹药明天一早就要送到前线去!\"
整个帝国都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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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太医院的病房内,弗里德里希正在享受明帝国最豪华的治疗全然不知仅仅一天的时间整个世界都因为他而改变。弗里德里希躺在病床上,手指轻轻抚摸着胸前的绷带,他可以透过窗子看到一队队士兵正在街道上列队行进而街道两旁挤满了欢呼的民众。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来人正是郑清璿。
“弗里德里希殿下,您可真是给我国出了个难题啊!”郑清璿的语气带着抱怨,他没想到故事会以这样的进程发展,“您的父亲很关心您的身体健康,就连我这个大忙人也不得不放弃照看怀孕的妻子来照看你啊!”
弗里德里希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亲爱的朋友,我想您应该很清楚,这个'难题'对您来说未必不是个机会。让我猜猜我那个老爹又给出什么条件了?钱?还是物?\"
郑清璿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位德国皇储。他当然明白弗里德里希话中的含义——这场风波正中明帝国下怀。英法俄三国对德奥的敌意由来已久,而明帝国需要的正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们的确得到了一些承诺,\"郑清璿缓缓说道,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椅子扶手,\"但您知道,战争一旦开始,这些承诺的分量就变得很轻了。\"
弗里德里希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但胸口的疼痛还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嘶!郑,你听我说,我国非常需要你们的飞机,这是我亲自实践得出的结果。”
郑清璿不禁莞尔,这位德国皇储即便在重伤之际,也不忘为国家谋划。“我亲爱的弗里德里希殿下,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那些飞机其实早就放在了仓库里,而不是什么试验机。”
弗里德里希闻言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但笑声牵动了伤口,让他不得不捂着胸口咳嗽。\"咳咳......你们明人,真是太狡猾了。我就说那架飞机的性能怎么如此完美,原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郑清璿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窗外的士兵依然在列队行进,军靴踏在地面发出整齐的声响。\"我们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殿下,您恰好送来了这个机会。我国早在1906年就在等这个机会,等一个战争借口,而您正是这个借口,但我很高兴您的身体并无大碍。\"
弗里德里希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1906年?你们准备了这么久?\"
郑清璿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光芒,“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要在1907年的时候搞垮美国人的经济呢?实话实说吧弗里德里希殿下,印度我们也已经布下了暗棋。”
弗里德里希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东方人究竟在下一盘多大的棋。整个欧洲都被蒙在鼓里,而他们还在为区区几艘军舰、几架飞机沾沾自喜。
“我们往印度提供给了印度激进党派人士一万杠‘76’式步枪,一百门‘龙炎’野战炮。当然那些东西不过是小小的礼物,更大的礼物还等着英国人自己拆开。”郑清璿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所以我国并没有同意法国人在之前给我们的好处,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与贵国站在一起。”
弗里德里希听完郑清璿的话,眼神里的光芒复杂难辨。他躺回枕头上,喘了几口气,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你们……你们竟然布了这么大的局?”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搞垮美国经济……在印度布下暗棋……还拒绝了法国人?天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而我向您说了这么多也是想告诉您,借您的嘴告诉您的父亲——远东不是谁都可以插一手的,这儿只允许有一个帝国,也只允许亚洲人存在。”郑清璿走到床边,脸上带着那副看不透的笑容。
“你们……你们简直是疯了!”弗里德里希低吼一声,牵动了胸口的伤,让他疼得龇牙咧嘴。“嘶……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一旦事情败露,整个世界都会联合起来对付你们!”
郑清璿摊了摊手,“但是很抱歉的是,贵国已经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想下船可没那么简单。”
弗里德里希额头沁出冷汗,伤口的剧痛和郑清璿带来的震撼让他感觉快要窒息。他不禁开始怀疑,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他会坐上那架该死的飞机,是不是从一开始整个欧洲就是他的棋盘,可随后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惧....
绝对不能与之为敌。
弗里德里希的脑中不自觉的想到。
“当然,作为赔偿。我国会无条件的将II号轰炸机的蓝图提供给贵国,其中还赠送100架模型机和200名随行机组人员。”郑清璿挥了挥手,慕容柔嘉便从门口走来,在那个女人的手中弗里德里希看到了一个文件,郑清璿接过慕容柔嘉手里的文件后翻开确认无误才递给了弗里德里希。
弗里德里希的颤抖着手接过那个文件。纸页摸起来有些硬,带着墨水的味道。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翻开了第一页。即便不是技术专家,图纸上那些复杂的线条、标注的尺寸和密密麻麻的符号也让他头皮发麻。
郑清璿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股子看透一切的狡黠。“您觉得这个赔偿怎么样?”
“你们……你们真是好手段!”弗里德里希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屈辱感,自己竟然被一个东方人,一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家伙,玩弄于股掌之间。
郑清璿不置可否的点头,“各自为了各自的国家而已,我相信德国一旦有了像我一样的人只会更加得寸进尺,您觉得呢?”
弗里德里希的心脏砰砰直跳,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他死死盯着图纸上的复杂线路,脑子里却嗡嗡作响。这些飞机,如果真的像郑清璿说的那样,将是德国在未来的战争中能拿到的最大优势。但这优势的代价,却是将整个德国绑上这艘疯狂的东方巨船。
但他没有选择,又或者说整个德国都没有选择。这一切从1890年俾斯麦辞职后威廉二世的突发奇想支援明帝国就已经决定,从1895年《远东共同防御协定》签订开始就已经决定。他们将明帝国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却没想到明帝国借助着德意志的“保护”已经超越并将德意志的所有敌人写上了死亡名单。
至于为什么德意志不在这个名单上,也不过是这些明人“知恩图报”放了德意志一马罢了。
弗里德里希捏着那叠图纸,感觉不是在握着未来,而是在握着一堆裹尸布。他抬头看向郑清璿,那双眯起的眼睛里哪有什么温和,分明是刀锋一样的寒光。“你……你就不怕玩火自焚吗?明帝国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对抗全世界!”
郑清璿轻笑一声,看向了窗外依旧因战争即将到来而兴奋的人群,仿佛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卷。“弗里德里希殿下,火?火烧的只会是那些沉迷于旧日荣光、看不清未来方向的废物。”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弗里德里希,“至于全世界?世界很大,但也分得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况且,如果您的父亲不及时调整船头,那么对此我很遗憾的告诉您,我国将会无条件的转向英法。”
弗里德里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转向英法?这话像是一记闷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比那弹片留下的伤口更痛。英法是什么?是德国的宿敌!是他们处心积虑想要摆脱的枷锁!如果明帝国真的倒向他们……
“你、你敢!”他嘶哑地吼道,顾不得胸口的剧痛,猛地站起身,却因为虚弱晃了晃,又跌坐回椅子里。他死死盯着郑清璿,眼睛里布满血丝。“你们明人不是最讲信义吗?你们说好的盟友!你们……你们这是背信弃义!”
“看看远方的意大利吧!同为同盟国的一员。他们难道就不会背叛德国吗?”郑清璿语气中带着戏谑,“我国的要求很简单,远东只能属于我们,我们可比两面三刀的意大利好多了,毕竟比起意大利,远东不是更像是一个空头支票吗?”
弗里德里希的手指深深掐进扶手,指节发白。他忽然想起父亲威廉二世曾经意气风发地宣称,德意志帝国将在太阳底下占有一席之地。可现在呢?那个遥远的东方帝国正在用一根无形的绳索,缓缓勒紧他们的咽喉。
\"您说得对,远东对德意志来说确实像是空头支票。\"他苦笑着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但您觉得英法会给您更好的条件吗?他们可是连自己的殖民地都看得比命还重要。\"
\"那就要看我们给出什么筹码了。\"郑清璿转过身,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肩头,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比如说,我们可以帮助他们解决一个最大的麻烦——德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