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交缠间,未尽的言语被尽数吞没。
此刻任何话语都显得多余——炽热的呼吸与颤抖的指尖早已诉尽一切。
时降停凝视着江余,眼底翻涌着纠结痛楚的情绪。就在他恍神的刹那,江余突然翻身将他压住,膝盖抵进他腿间,单手压住他的胸膛。
“做什么?”时降停喉结滚动。
“你想要什么?”
带着哭腔的问题砸在耳畔。江余偏头咬住下唇,锁骨随着急促呼吸剧烈起伏:“……我现在什么都给你。”
目光如粘稠的墨,时降停隐晦的视线从对方泪湿的睫毛滑至单薄衣衫下若隐若现的心口。
“呲啦——”
布料撕裂声骤然刺破寂静。江余猛地扯开衣领,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纽扣崩落在床单上敲出细碎的响。他竟以为时降停想要的是这个。
“你……”时降停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眉头紧蹙。
泛红的眼尾洇开水光,江余用破碎的气音哽咽道:“你不想要*我吗?”
空气凝固了一瞬。
“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江余捧住他的脸,泪水滚落,“如果不要这个,那你要什么?我的命吗?我现在就给你……”
时降停神情一滞。这些话……
就在这时——
江余一只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
“…痛吗?”
这声哽咽的询问击碎了所有防线。江余瘫软在他胸前,单薄的脊背剧烈起伏:“对不起……对不起……”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怎么才能弥补你……”
“我错了……”
声声哽咽,滴滴灼泪,都砸在了时降停身上。冰冷的身躯被滚烫的泪灼过,竟烙下一道道伤痕。
泪,原来真的能烫伤鬼。
江余终于知错了。
他等这一刻等了整整十年——不是山庄里被逼求饶的认错,而是江余发自内心的忏悔。
可现在,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快意。
时降停的情绪剧烈翻涌着,缓缓抬手想抚摸江余的后背。阳光穿透他的手掌,竟泛起莹白灵光,如柳絮般四散飘飞。
随着江余一声声的忏悔,那些光点消散得愈发快了,纷纷扬扬,宛若星河倾泻。
多美啊。
美得就像…另一种形式的萤火虫。
鬼存于世,需以怨恨为食。若执念消弭,被炽热情感融化,再强大的鬼…也终将消散。
时降停怔怔望着阳光中逐渐透明的手。
他知道,是自己的情感…动摇了。
“阿余,你不怕我吗?”
他的声音极轻,也不知是想讨一个怎样的答案。
“是我设局引你入黑木森林,是我在梦中百般折磨你。这些年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在黑暗中看着你长大…你不觉得毛骨悚然吗?不觉得……恶心吗?”
“你不是一直叫嚣着…要我魂飞魄散吗?为什么现在…不想了?”
“阿余,你要恨我一辈子啊……”
“不…不……”江余嗓音嘶哑,泪水决堤般涌出,“知道真相后…我找不到恨的理由了…我…真的恨不起来了……”
“降停…恨一个人一辈子,是很累的啊。”
灵光消散得更急了,在江余身后拖出一道璀璨银河。
时降停的手指已经消失了几根。
就在江余要别过脸时,时降停用残存的手猛地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
那张俊美的脸此刻爬满狰狞黑纹,眼眸漆黑空洞,完全显露出厉鬼本相,直勾勾的凝视着他。
“现在呢?怕吗?”
江余拼命摇头。
“我现在就要杀了你,怕吗?”
仍是摇头。
“我…和你记忆里的时降停不一样。”厉鬼的声音开始发抖,“你心里那个是温柔的,干净的……而现在的我,是索命的恶鬼啊……”
殷红血泪从眼角滑落——鬼是不会哭的,那只能是血。
“你怎么能不怕我…怎么可以不恨我……”
“小时候死要面子不肯告诉你真相…”他突然自嘲地别过脸,“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干净,却妄想在你眼里留个清白模样。我受不了你知道实情后看我的眼神…光是想象就让我发疯。”
“所以我死都不说…我怕你看见这副皮囊下,早已腐烂的灵魂。”
“可现在……我却怕你…说你不恨了……”
江余愣愣地听着,望着时降停眼角不断涌出的血泪,下意识伸手去擦。温热的指尖沾染上冰冷的血泪,却怎么也擦不尽。
手腕突然被狠狠攥住,对上一双狰狞的眼睛。
“江余,还剩十七天。”时降停咧开一个森然的笑,狰狞的鬼相里透着偏执,“我不会放弃复活的。\"
“那要我做什么?你要怎样才可以复活?”谁知江余急切地前倾,“回山上浇灌你的心脏?还是——”
“嘘。”冰凉的手指抵住他的唇,语气意味不明:“你只需要…到时候安静跟我回山就好。”
无人察觉的空气中,那些飘散的灵光正悄悄回流,重新凝聚在他指尖。他的魂体再次变得凝实——当执念重新坚定,连消散都能逆转。
确认身躯不再消散后,时降停长舒一口气,慵懒地倒在床上。他抬眸看向仍坐在自己身上的江余,突然伸手掐住他的喉咙,指尖轻轻摩挲着跳动的动脉。
“阿余刚才不是答应过…要让我*吗?”
江余耳尖瞬间通红,不知所措地看着态度骤变的他。
“不脱么?不是你说弥补吗。”时降停低笑着用膝盖顶了顶他,“还是说,反悔了?”
“没…你等一下。”江余慌乱地下床,跌跌撞撞地不知要去做什么。
床上,时降停静静凝视自己的手掌。力量…终究还是消散了些,没能完全收回。
不多时,叮当作响的酒瓶碰撞声传来。
转头看见江余提着三瓶红酒,正仰头灌着其中一瓶。“咕嘟咕嘟”的吞咽声中,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很快在他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
江余摇摇晃晃地走来,眼神却异常坚定,从背后抽出了一条银鞭。
时降停的目光立刻锁定在那条鞭子上。
“你,要做什么?”时降停饶有兴致,该不会是要他抽打江余作为补偿?
“降停…”江余声音带着酒意,抻了抻鞭子,“我想玩捆绑。”
时降停满意地笑了,正想说“好啊我来绑你”,却听江余接着道:
“你把手放在床头。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