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人来人往,住院与出院的患者络绎不绝。
学校的李大妈和候焕东的母亲也终于康复出院,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们的气色好了许多。
与此同时,文化宫影厅的建设进入收尾阶段。
尽管正值悼念活动期间,工程进度却未受影响,预计十月初就能交付。
不过,此次交付的仅是放映厅和通往二层的楼梯,大堂与连廊的外墙尚未完工,半截子工程般的文化宫突兀地矗立在商店与粮店后方。
影厅内部,墙体和天棚的石膏板还未安装,裸露的钢构件纵横交错,像是等待穿上外衣的骨架。
工会迅速行动起来,组织人员清理地面,同时着手采购荧幕、座椅等设备。不久后,放映厅的组合排椅到货——这些椅子由铸铁腿和支架构成框架,搭配模压成型的九合板椅座、椅背,结实耐用。
为了加快安装进度,刘长明召集基层工会主任开会,动员各单位会员利用业余时间支援安装工作。
周日清晨,大批工会会员齐聚文化宫。刘长明将众人分成四组:
画线组对照图纸精确测量,在地面标出每一把椅子的位置;
打孔预埋组又细分为三小队,一队负责按标记钻孔,二队安装预制件——这些焊着螺栓、裹着擦机布保护套的铁板,三队则分工搅拌水泥、运输材料并灌孔固定;
拆装运输组在舞台上拆箱验货、核对数量;
伙食保障组在楼梯下支起大锅,炖出香气四溢的鱼汤,为大家补充体力。
次日,工会人员仔细给灌了水泥的孔洞洒水养护。
七天后,水泥彻底干透,刘长明再次分配任务,各单位按排数认领区域,有条不紊地组装铸铁框架、安装椅座靠背,最后固定扶手木方。
椅子安装完毕,刘长明又开始琢磨舞台布置、墙面防护和音响线路。
他决定高处墙面留待后续专业施工,低处必须加装防护,避免观众磕碰受伤;
至于喇叭的最佳安装位置,更是反复考量。
修建科派杜开海协助设计,铸造车间调来五位木工,机电部门的孙玺云、袁国富等人也赶来支援,学校的邢老师、孙家玉夫妇等也加入讨论,众人七嘴八舌,只为让文化宫布局更合理。
这段时间,工厂迎来五名转业干部,他们带着指标而来,岗位安排迫在眉睫。
最终,修建等部门增设四名副职,但其中一人身份特殊,促使机关专门成立新部门。
此人叫稽才,是位退伍伤残干部,曾在支左期间担任县革委会委员,部队推荐信里将他捧为“学习毛主席着作军级积极分子”“二等功、三等功获得者”,赞誉他艰苦朴素、廉洁奉公。
市县各级单位都想留他,他却执意要求到基层,后来才透露是为了离家近些。
在市里的特别指示下,厂领导任命他为机关支部书记。
稽才1965年入伍,老家在国村。
1968年随营长在某县支左,负责供销社工作。
某天夜里,两派造反派在供销社内冲突,不慎引燃库房,大火瞬间吞噬建筑。
稽才冲进火海救人,被烧成重伤,经过半年救治才出院,脸上、手上布满疤痕。按理说该追究造反派责任,可两派为了息事宁人,联合营长将他包装成“救火英雄”。
在地方和部队的宣传下,他成了模范典型,四处演讲,还因此火线提为副连长、进入县革委会。
供销社上下只字不提起火真相,反而掀起“学习稽才”的热潮。
供销社出纳员陈凤年轻漂亮,对英雄心生崇拜,曾拿着日记本找稽才签名。
稽才一见倾心,供销社女委员顺势牵线搭桥。
起初陈凤因他的伤疤心生畏惧,经多方劝说,又在县革委会主任承诺安排妹妹进供销社工作的条件下,才答应婚事。
稽才到任后,立刻投入工作。他先挨个向领导汇报,又频繁召集工会小组长、党员、积极分子开会,布置学习和“三服务”工作。
办公楼里会议不断,有人私下戏称他是“开会精”。
安合英却力挺他:“开会能传达指示、收集意见,有什么错?”
稽才也辩解:“每天八小时工作,我只占用一小时开会,其余时间都在跑基层。”
但同事们私下吐槽:“他讲话全是空话,根本不了解实际情况,只会照本宣科。”
碍于他掌管入党和评优的权力,这些怨言只能藏在心里。
金秋时节,山上果树硕果累累,后勤部门按区域分配采摘任务,机关科室也不例外。
稽才召集小组长动员:“从革命火种到三线建设,这是光荣使命!”
要求每人自带工具,抽调人员上山。
后勤人员举着喇叭沿途叮嘱:“轻拿轻放,别折树枝!”
三天后,机关职工每人分到二十斤苹果、梨,是历年来收获最多的一次。
然而,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
十一前夕,乔明勋在西张村水源地检测时发现重金属超标,反复验证后结果依旧。
医院领导紧急向厂方汇报,厂领导当即决定停用该水源地,要求全员保密,对外统一口径:“北沟水源充足,多开站点浪费成本。”
次日,热力部门拆除设备,将水源地房产移交佟铁山。
佟铁山一头雾水,询问好友李春雨,对方因不知情,只能按官方说辞答复,佟铁山也未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