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凝血,浸染着铸造殿斑驳的铜绿。我踉跄扶住雕满饕餮纹的青铜柱,冰凉触感却在指尖化作诡异的温热。
右眼传来钻心剧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眼球里搅动。
低头望去,青铜复眼里翻涌的铜汁正顺着颧骨蜿蜒而下,在嘴角凝结成古老的《连山易》卦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当我强忍着剧痛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认知。
那些原本庄严肃穆的青铜梁柱,此刻竟然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展现出了它们的血肉本质。
每一根柱子都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由脊椎骨扭曲而成,这些骨头的表面还雕刻着精美的纹饰,仿佛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骨缝之间密密麻麻地嵌着泡发的玉蚕蛹,它们随着一种类似呼吸的节奏微微蠕动着,仿佛在与这诡异的场景共鸣。
就在这时,直播间的画面突然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干扰了一样。
眨眼间,屏幕竟然分裂成了二十八块,每一块屏幕都映出了不同角度的我。
而在这些画面中,我正被青铜触须无情地刺穿了七窍,鲜血如泉涌般从我的身体里流出,与铜汁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诡异而恐怖的图案。
“观众...都是祭品...”
嘶哑的电子音从熔炉深处传来,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我下意识地抠住嵌在胸口的玉璧,谷纹间渗出的血珠悬浮在半空,渐渐凝聚成滚动的弹幕。
“墨爷加油”的字样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扭曲变形,最终化作西周祭文:“...癸酉卜,焚墨以祀...” 字迹在空中燃烧,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突然,悬挂在殿中的尸虺脊椎剧烈弓起,每节骨缝都爆出锋利的青铜尖刺。那些尖刺如同一柄柄长枪,将二十八个视角的“我”串成血肉卦象,鲜血顺着尖刺滴落,在地面汇成诡异的图腾。
当我的左臂被刺穿的刹那,二十八块直播画面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映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每个观众的Ip地址,都精准指向昆仑墟殉葬坑,而发送时间,赫然显示为公元前977年!
“你们...早死了...”我剧烈咳嗽,青铜碎渣混着鲜血喷出。声带摩擦发出金属刮擦般的声响,仿佛喉咙里卡着一把生锈的刀片。
熔炉底部缓缓浮出青铜卦盘,盘面“死门”位插着的,竟是那支我再熟悉不过的防风打火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无数个冒险的日夜在脑海中闪过。
当指尖触碰到滚烫的锌合金外壳时,炉火突然暴涨,四壁悬挂的人皮灯笼在烈焰中瞬间化为灰烬。
灰烬中,古老的星图若隐若现。二十八宿方位亮起幽蓝的青铜钉,钉尾缀着的铃铛里爬出诡异的人面蜘蛛。
它们用我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齐声诵读着《撼龙经》,这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仿佛要穿透屋顶,直达云霄。与此同时,蛛丝如细雨般从殿顶飘落,交织缠绕,迅速编织成一个巨大的六壬盘。
这个六壬盘直径足有数十米,盘面光滑如镜,上面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符文。
在“生门”位上,原本应该透出天光的地方,却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中,一股粘稠的青铜母液缓缓流淌出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瞪大眼睛,凝视着那股青铜母液,心中涌起一股恐惧。
因为我看到,在那青铜母液中,隐约可见一个新的尸虺胚胎正在孕育。它的身体还未完全成形,但那狰狞的面目和扭曲的肢体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我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发狠地扯断了自己的右臂。
随着右臂的断裂,一股滚烫的铜汁从断口处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铜汁不再是温热的鲜血,而是沸腾的铜汁,仿佛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所驱动。
铜汁溅在卦盘上的瞬间,昆仑墟星图紫微垣位置突然睁开一只巨大的血瞳——那赫然是我丢失已久的右眼!血瞳中流转着神秘的符文,仿佛在诉说着亘古的秘密。
尸虺胚胎剧烈胎动,青铜母液掀起滔天巨浪。
浪尖托着一具半成型的龙首人身像,祂掌心握着的龟甲残片上,裂纹走势竟与直播间的弹幕轨迹完全重合。
“你即是我...”尸虺的意念如同一把利刃,直接刺入我的脑髓。
在复眼视角中,二十八个时空的“我”正在同步青铜化:敦夜市淘宝的我,戈壁初遇青铜觯的我,昨夜困守铸造殿的我...每个瞬间都被铸成青铜俑,顶门穴插着刻有直播时间的青铜钉。
熔炉突然剧烈震颤,随后轰然倾覆。我坠入沸腾的母液,与历代“我”的青铜残躯融合。
右眼血瞳在液体深处窥见终极真相:所谓昆仑墟长生秘,不过是一场残酷的骗局。无数探险者被铸成活俑,用他们的时空碎片喂养尸虺,成为这场千年阴谋的牺牲品。
直播信号在这一刻达到百万观众,所有屏幕突然切换成西周祭坛画面。
二十八具青铜化的“我”跪在祭台上,虎符残片正被尸虺利爪按进昆仑墟地脉。
当第一滴青铜母液渗入地核时,整座昆仑山脉响起婴儿啼哭般的轰鸣——九重天宫,开始了祂的分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