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看我...”白色的发丝是垂垂老矣的时间，从前绵软清澈的嗓音在此刻是沙哑低沉的哭腔。
即便捂住了脸，还是有晶莹的泪珠滴落，在树影摇曳的日光里，碎落四散。
每一步靠近都像是温柔又疼痛的亲近，“阿免?”
向来高挑挺拔的身影在橡树下蜷缩在一起，宽厚的双肩轻轻颤抖着，难言的脆弱在一声声越发明显的哽咽里变得沙哑浑浊。
从前最期盼的再见，在此刻却是变得叫人想要退却。
他不算特别重视外表的人，可是在那那双蓝色的眸子里看到自己苍老的面容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橡树园的风吹过，就像在心底的裂隙簌簌作响，冰冷凛冽。
神明柔软微凉的指尖触上面颊，以往渴求的亲昵在此刻却是要让他被灼伤一般。
王面捂住脸的双手颤抖一瞬，只是片刻的松弛，便是从指缝滴落下来的无尽泪水。
“只是短暂的副作用，很快，就没事了...”清透的蓝色眸子倒映着那张苍老而憔悴的脸，依旧如往日平静。
这是第二次见他哭吗...
福尔图娜有些出神...
似乎，不该是这样的。迟钝的神明思索着症结所在，捧着那张憔悴的面庞轻轻摩挲，拭去那些滚烫的泪水。
进不得，退不舍。
苍老的面容，却依旧盖不住那双澄澈的双眼，王面只是闭上眼睛，眼底的红意越来越浓，好像这样就能短暂地忘记现在的狼狈。
人的私心也是人的弱点，在一瞬间的牵扯，便是瓦解后的脆弱。
“我现在...”王面顿了顿，沙哑苍老的嗓音是连他都觉得心惊的沧桑。
“很丑....对吗？”颤抖或是不安，一点点的，从前觉得无关紧要的事，在此刻，却是最深的卑怯。
是喜欢吗...介于心脏的灼热跳动和隐秘的情绪，或者将这称为爱更合适...
只需要一点点的爱意介质，那么自身的一点狼狈都会变成退却的理由。
金色的臂钏与珠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当神明安静地抬手将自己的信使抱在怀里时，她感受到了那一瞬间的颤抖和呜咽。
橡树的叶子落了满地，红金色的碎光平静，在日光摇曳中变得平静，像是蜜糖的琥珀色。
“不丑...”她轻声回应，微垂的蓝眸淡然，却是光晕朦胧 “灵魂的生命的本质...”
在她收紧的手臂里，心跳逐渐靠近，“而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类...”
眼前的银发像是流动的铂金，耳畔是神明古老悠远的语调，带着特有的一点缓慢，像是大提琴的银色。
王面靠在她肩上，眼前的树影光晕模糊四散，在眸子的雾气里氤氲蒸腾。
慢慢地抬手，慢慢地靠近，在不安和期待里，只有触碰是最好的语言。
一点点收紧手臂，一点点地试探，将神明拥入怀中，掌心贴紧，感受着神明缓慢的心跳。
据为私有是亵渎...颤抖的指尖只敢微微蜷缩，终究是逐渐明显的哭声掩盖了悸动的心跳。
王面压抑的哭腔里，是片刻的放纵“Fortuna...Fatum meum.(我的命运)”
我的命运...
我的‘命运’...
修长白皙的指尖平和地托起那张脸，在福尔图娜清晰的蓝眸中，王面看着清透的蓝色逐渐靠近，他的倒影也越发清晰。
伴随着拉近的距离，是银白的发丝逐渐变回青年的深棕。
逐渐重叠的呼吸里，是神明第一次主动拉近了距离。
“Nuntius meus...(我的，信使)”
轻轻，触碰...
是交换的体温，和放轻的呼吸，还有...神明给予的纵容。
when age chills the blood, when our pleasures are past
(当岁月让热血冷却，让欢乐远去；)
For years fleet away with the wings of the dove
(年华如同白鸽展翅飞走。)
the dearest remembrance will still be the last
(然而，最深切的记忆则会永存，)
our sweetest memorial the first kiss of love.
(属于我们最甜蜜的记忆，那最初的一个吻。)
在真实与虚幻的界限里，时间回溯，满树落叶飘零，光斑璀璨，满园清风轻抚，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与神明在树下的温热吐息，和水中相拥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