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的心都悬了起来。
陛下你可得挑个我顺眼的人,不然我给你拒了,那多尴尬。
“子中,你看吉安侯暂任这个酒司转运使,合不合适?”
谁?
吉安侯陆仲亨?
胡惟庸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真是天助我也!
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该从哪方面,来夸陛下这个英明无双的决定,脱口而出。
“吉安侯爱喝酒,而且他家有一座酒坊,臣相信他当上这个洒司转运使……”
“陛下说的是暂任。”
刘基更正了胡惟庸的措辞。
因为他知道,陛下只是想利用吉安侯,可没想给吉安侯左右酒司的权力。
但胡惟庸没有这个自知之明,对于刘基的找茬,他得了好处也没卖乖,并不放在心里。
“臣相信吉安侯暂任酒司转运使,一定能够办好陛下交代的事,等酒司完全运作起来,有能力继续担任!”
“继续担任的事得再商议,毕竟万一哪天战事起来,咱还要吉安侯去领兵打仗呢。”
朱元璋越是没顺着胡惟庸的话说,越证明对吉安侯另有重用。
胡惟庸就坡下驴:“臣知道,到时候臣会帮着陛下把关,再举荐一位更加合适的官员拉任。”
“好,咱既然把这事交给你去办,一事不烦二主,只要你办得好,咱就信你。”
“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三言两语,就把本该像盐司一样,独立于官僚体系之外的酒司,拿捏在自己的手里,胡惟庸得意洋洋的朝着刘基轻哼一声。
你刘基有本官这样高超的本领吗?
“行了,老先生你先走吧,咱再跟子中交待几句。”
朱元璋利用了衬托的手法,让胡惟庸此时的心情膨胀到了极点。
手握丞相实权,还能抓住酒司这样的经济大权,又借助这两项牢牢拉拢住武将。
假以时日,大明朝堂的里里外外,还不都由我胡惟庸说了算?
“子中,你看这酒证先准备多少张?大家对新的酒司一定有很多不满和戒备,要不咱先试发五张?”
五张?
一张卖一千两,五张才五千两,不够折腾的呢。
胡惟庸伸出一根手指。
“陛下,先来一百张,臣这就去说服那些酒坊的人卖国酒,让他们以后不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趁早把自家酿的那些酒全部收起来。”
“子中你干劲儿这么足,今天一定会成功的。”
啊?
今天就要看到成果?
胡惟庸心想着:全京城也没有一百家酒铺发酒证啊。
但是没关系。
在京郊坐拥酒坊的人家多得是,凭借他当丞相的人脉,一百张酒证还能卖不出去吗?
“陛下,臣这就去叫醒吉安侯跟臣一起去劝说京城的酒商,前来领证!”
胡惟庸阔步走出去,没一会儿马上又小跑回来,气喘吁吁的问。
“陛下,酒司衙门设立在何处?”
“暂时先在工部办公吧,反正那块地方大,等这一批酒卖完有了银子,再另寻衙司,扩招人手。”
也就是说,整个酒司只有陆仲亨一个人,除了酿洒以外,需要负责打点所有事情?还没有下官可以支使?
那么跑腿算账这些事,都要陆仲亨自己雇人来办?
陆仲亨那爆脾气,指定不会吃这种亏,到最后还是我胡惟庸先垫钱出人,帮着陛下建酒司?
怎么感觉……
“子中,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可以去和老先生商量。”
朱元璋的一句话,让胡惟庸坚定了自己一手把酒司建立起来的决心。
先花钱后享受,往后酒司上下都是他的人,不也挺好的吗?
酒司赚的钱还直供军饷,更方便他往军中安插人手,图谋……胡惟庸不敢当着朱元璋的面显露一丝异样,连忙应声。
“不用和刘中丞商量,这事臣和吉安侯两个人就能办成!”
“咱等你的好消息。”
朱元璋笑得一脸憨态可掬,掩饰住眼底的狡黠之色。
他不会忘记胡惟庸对成立酒司做出的贡献。
等明年胡惟庸的祭日那天,一定会让酒司专门留一碗酒,遥敬这位大功臣。
而胡惟庸说今天能把一百张酒证发放出去,也不是在吹牛皮。
别看朱元璋要成立酒司,需要师出有名,以理服人,不能强迫酒坊酒商听他的话,只能循序渐进。
但胡丞相这种没有原则的人不用遵守这些规矩。
“来人,拿着我的腰牌,去把家里有酒坊酒铺的,全叫到府上来!”
胡惟庸出宫后,安排了手下召集酒商,还有家族里有相关产业的官员。
他自己则是带着回春堂的郎中,直奔吉安侯府。
早在醉酒的胡党,沿街“出游”,京城人人得知陛下让工部酿制了国酒,并提高了酿酒标准时,与酒行产业有关的各户人家,心里已经惴惴不安起来。
可他们还是寄希望于,胡丞相能够劝劝陛下,事情别做得太绝。
没想到,要帮陛下成立酒司的人,居然是胡丞相!
“下官今早喝醉了,这酒好像还没醒,还是改日再到胡府去拜访丞相大人吧。”
胡家护卫面对这种说辞,也不生气,只是转身离去前,留下一句警示。
“各位让丞相难做人,丞相只能让各位难做官了。”
话都说到这步田地,谁敢让丞相难做人,谁就可能当晚变成鬼。
众人只能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视死如归般前往胡府。
这边。
胡惟庸带着郎中进了吉安侯府,与陆夫人说明来意后,便让郎中开了三大碗醒酒汤,把吉安侯灌得肚皮鼓胀。
又让郎中把吉安侯浑身扎成了刺猬,见人还是不醒,只能一咬牙,让郎中用针刀放了十根指头的指尖血。
十指连心,吉安侯浑身战栗,一下子就脑中清明,清醒过来。
“他娘的!谁敢放我的血?不要命了!”
吉安侯骂骂咧咧地睁开眼,猛地一脚踹向放血的郎中。
郎中早有准备,向后闪身让开,连忙指了指躲得更快的胡惟庸。
“是丞相大人吩咐草民这么做的。”
“胡丞相?你闲着没事干了?这天都黑了不让我睡觉,还放血把我喊醒?”
陆仲亨想坐起身来跟胡惟庸比划比划,却发现浑身都是针,随着他喘气,针尾颤悠悠地晃动,晃得他眼花缭乱,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胡惟庸准备好贺喜的话到了嘴边,看到这个情况懵了。
“李郎中,吉安侯到底酒醒了没有,怎么又晕过去了?”
没等李郎中前去号脉,站得更远的陆夫人慢悠悠地开口。
“侯爷好像看到针就会晕过去。”
早说啊!
胡惟庸急忙让郎中取针,又放了一次血,陆仲亨再次睁开眼,气不打一处来。
“胡子中,你最好有要紧的事找我,不然的话我可不管你现在是不是丞相,是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直接扒光了你,给你扎满针吊城楼子上示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