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突然自主飞向楚凡,在他颈侧亲昵地蹭了蹭,蹭落的地方显出个火焰形胎记。
许鸽突然惊叫:“你们看!凡哥的背后!”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楚凡影子里浮现出六道持剑人影,每道虚影的剑穗上都系着缩小版的葫芦。
“当年你率六大星君以身祭天,魂魄碎片早就和这葫芦共生。”
老祖的道袍突然自燃,露出爬满符咒的脊背,“如今物归原主...”话未说完,突然传来琉璃碎裂声,葫芦嘴喷出的不再是雾气,而是粘稠的黑色血浆。
楚凡握紧葫芦的瞬间,天地开始风云变色。
他看到老祖结晶化的右臂彻底粉碎,那些星光锁链正疯狂涌向自己丹田。“老祖不可!”楚凡试图甩脱葫芦,却发现掌心与葫芦腰身长出了相同的血色纹路。
红云老祖在消散前最后掐了个法诀,将毕生修为凝成三滴甘露落入葫芦嘴:“记住,当血纹漫过葫芦口时...”
余音被罡风吹散,楚凡怔怔看着葫芦表面重新亮起的血环,最顶端那环里,赫然映着红云老祖闭目微笑的残影。
楚凡将宝葫芦收起之时,最后一缕赤霞正从空中落下。
许鸽踩着还在冒烟的石板凑过来,钱笑阳手持着真武银锤紧随其后。
“凡哥,你这葫芦可比我的锤子气派多了。”钱笑阳用锤柄戳了戳葫芦底部的星纹,突然被窜出的赤云灼了指尖,“哎哟!这宝贝还认生?”
郑智抱臂靠在一堵破墙前,“靓仔不如也把你的银锤熔了,说不定能炼个夜壶出来当本命法宝。”
钱笑阳挠挠头,嘿嘿一笑道:“只可惜红云老祖消失之前,还有话没说完,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都露出困惑的神情,显然都毫无头绪。
过了一会儿,郑智抬起头,提议道:“既然这宝葫芦现在归楚凡所有,咱们不妨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也算是赋予它新的意义。”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许鸽眼睛一亮,抢先说道:“就叫‘烬宵’吧!”
楚凡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笑容,点头道:“好名字,我喜欢,以后它就叫烬宵。”
“好名字!”钱笑阳猛拍大腿,真武银锤突然迸发雷光,将三丈外的断碑劈成齑粉,“你这起名比灵廷的那些先辈们强,每次叫唤银锤的名字时,都害我差点咬到舌头。”
洛云正用绢帕擦拭琉璃剑刃,闻言抬头道:“笑阳,不可冒犯我灵廷先辈们!”
钱笑阳听罢,立马闭口不言。
“一切都结束了!如今的灵廷百废待兴,诸位若愿留在灵廷,各守灵卫队的队长位置任君挑选。”
楚凡听了,微微皱眉,陷入了犹豫。他看了看四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思索片刻后说道:“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现在灵廷已经恢复平静,待明日祭拜完韦柏之后,我们也该回人界了,那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处理。”
钱笑阳听了楚凡的话,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拍脑袋,说道:“哎呀!这段时间我忙得晕头转向,都快忘了自己来修罗界的目的了。我是来寻找金、木、火那些家伙的下落的!”
说着,他急忙转向洛云,急切地问道:“洛云,你也算是在灵廷的高层,有没有见过这三位术士,或是见到一些关于他们的情报呢?”
洛云听了,连连摇头,说:“这段时间除了你们几位从人界来,修罗界没有其他异界流民,我也没见过你说的这三个人。”
郑智在一旁听了,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还怀疑他们躲进了长老会,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幕笼罩着整个灵廷,广场上的光线愈发昏暗。
洛云见状,说道:“天色已晚,大家战斗了一整天,都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从长计议。”
众人纷纷点头。
翌日,熔金般的晨曦刚刺破修罗界血色苍穹,楚凡已经站在灵廷残破的飞檐下,望着远处墓地蒸腾起蓝紫色雾霭。
他唤醒了仍在沉睡的许鸽、郑智与钱笑阳。四人怀着沉重的心情,默不作声地朝着埋葬韦柏的墓地走去。
一路上,清冷的街道寂静无声,唯有他们沉稳而沉重的脚步声,“嗒嗒”作响,仿若在为逝去的英灵奏响一曲无声的挽歌。
街道两旁,残留的建筑废墟在微光中影影绰绰,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战火与伤痛。
抵达墓地时,周遭静谧得近乎极致。微风轻柔拂过草地,草叶摩挲发出的细微沙沙声,在这片寂静中格外清晰。
墓碑在朦胧晨光下散发着清冷气息,碑上的刻字承载着他生前的英勇,静静诉说着往昔的悲壮。
楚凡等人缓步来到碑前,他们手中捧着精心准备的鲜花,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楚凡眼中满是沉痛,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墓碑,声音低沉却坚定:“韦队长,你安心去吧。灵廷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了。”
许鸽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紧咬下唇,肩膀微微颤抖,默默抽泣着。郑智与钱笑阳则一脸肃穆,身体微微前倾,向着墓碑深深鞠躬,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敬意。
郑智沉默着准备要将一把灵刃插入焦土,那是邵锋和邵野生前所用过的灵刃—【赤心】。
“如此神器就这样放在墓前,岂不浪费?”
抬眼望去,远处两个人影匆匆地赶来。
岳鸣踏碎满地霜晶赶来时,洛云腰间的【源流】正割裂晨风。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显然是因来迟而心中愧疚。
“【赤心】你还是留在身边吧,我替邵峰做主了。往生殿缺了几尊魂俑。”岳鸣指尖凝出冰刃,在碑上刻下阵法,“每月朔望,会有巫祝来此跳斩厄舞,他们都会安息的。”
“对不住来迟了。实在是灵廷重建,太多事情需要忙碌...”洛云连忙解释道。
楚凡抬眼望向远方,沉思片刻后,对洛云说道:“洛队长,如今灵廷已逐渐恢复平静,我在想,是否能将要塞的流民都接到灵廷来,让他们也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他们在要塞饱受苦难,灵廷如今也有能力给予他们庇护。”
洛云听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而沉稳:“楚凡,你所言极是。如今战乱平息,接回流民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
只是经此一战,守灵卫队伤亡惨重,人手严重短缺,若要妥善安置流民,实在是困难重重。我真心希望大家能留下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许鸽听闻,面露忧虑之色,轻声问道:“我们也很想帮忙,可我们毕竟来自人界,不知该如何回去。若一直留在此地,人界的亲人和朋友也会担心我们。”
郑智在一旁接口道:“据我所知,只要能开启通往人界的腔道,我们便能返程。只是眼下开启腔道一事,恐怕颇为棘手。”
钱笑阳一听 “腔道”二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连忙摆手,声音带着一丝惊恐:“不行不行,一想到腔道里那恐怖的巨眼肉球,我就心有余悸。上次被它追得差点丢了性命,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
说着,他还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一个大肉球就把你吓得不敢回去了?”
“倒也不是!我不过就想着缓些日子再回去!”
洛云与岳鸣相视一笑,洛云笑着解释道:“倒也不必担忧。其实灵廷有直通人界的月桥。只要我们二人合力施展,便能直接送你们回人界,不必再冒险通过那危险的腔道。只不过是要毁掉一把灵刃而已,倒也无妨。如今灵廷安定,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度拔出灵刃战斗了。”
钱笑阳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惊喜之色:“真的吗?那可太好了!二位队长,你们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楚凡等人也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俩这就施法送你们回去。”
说话间,洛云挥舞【源流】震颤着割开身前的这片虚无,空间裂缝里竟有碎落的星光,星光顺着裂缝流淌于地上,凝成蜿蜒银河。
岳鸣反手划破自己的手掌,喷涌的血雾里浮现出半轮残月。
“月桥,现!”
两人异口同声的喝令,银河两端缓缓架起了一座桥。
楚凡看见自己脚下漫起银色涟漪。
钱笑阳死死抱住真武银锤:“这次不会又撞见长满...”
话未说完,洛云甩出的银铃正砸在他后腰,将他整个人撞进月桥上。郑智大笑着跃入月桥。
同一时间,许鸽跟随着楚凡一同过桥。
由于灵力施展不堪重负的缘故,洛云的灵刃已经尽数崩断,刀片化作万千银鲤逆游而上,将天幕撕开琉璃质感的裂缝。
洛云强撑着结印:“过了参宿位莫回头!
众人只觉脚下一空,月桥尽头突然展开人界的晨雾,二十八个燃烧的星宿方位同时印在他们后背。
楚凡率先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目光诚挚地望向洛云与岳鸣,感激道:“多谢二位队长!这份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洛云目光中满是真诚:“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楚凡转身,与许鸽、郑智、钱笑阳并肩迈向月桥的另一端。
四人沿着月桥缓缓前行,每迈出一步,周围的景色便如同播放幻灯片般变幻起来。
原本灵廷的景象渐渐虚化、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人界那熟悉的山川河流、城镇村庄的幻影。
青山连绵起伏,绿水悠悠流淌,村庄中炊烟袅袅升起,一幅宁静祥和的人间画卷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月桥正以一种神奇的空间传送方式,将他们一步步带回久违的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