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齐湛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灼热的火焰烫到般猛然从座椅上弹起。
厚重的实木椅轰然倒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炸开刺耳的声响,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不顾一切地冲到苏宴面前,骨节泛白的手指瞬间揪住苏宴的衣领,声音染上了一丝颤抖:“她叫苏漾?陆逸尘的妻子?”
苏宴被勒得面色涨红,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他机械地点头,冷汗顺着鬓角滑进领口,哆哆嗦嗦地回应道:“对、对啊……”
诺维齐的眼前突然明暗交替,太阳穴突突跳动。
记忆里妹妹软糯的声音与苏漾清冷的面容不断重叠。
原来他没有看错,苏漾就是妹妹!
但妹妹走丢的时候已经八岁了,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有记忆的,怎么会认不出呢?
如果自己现在去找妹妹,妹妹会和他走吗?
无数思绪在诺维齐的脑海中不停地纠缠着,湛蓝的眼眸逐渐暗沉。
苏宴有些忐忑,看着诺维齐一张变幻莫测的脸,又想了想自己没有钱的现状,还是壮着胆子,磕磕绊绊地开了口:“先生,您说的一百万,现在方便转给我吗?”
诺维齐被苏宴的声音拉回现实,他往后退了两步,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深邃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戏谑。
“一百万?”诺维齐嗓音低沉,琢磨着这三个字。
苏宴的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手脚还被牢牢地捆绑在坚硬的座椅上。
他有些畏畏缩缩地开口:“对、对啊……”
他的心里不断劝说自己,有钱人说话就是奇奇怪怪,等拿到这笔钱就赶紧远走高飞,免得被这些有钱人盯上,到时候不好逃脱。
“钱……我自然会一分不少的给你,甚至可以双倍……”诺维齐指尖摩挲着袖扣,笑不达眼底。
麻绳勒进皮肉的刺痛都比不上苏宴此刻的激动,他猛地撑起身子,腕间铁链哗啦作响。
“先生!您现在就解开我,我保证拿了钱立刻消失!”他急切地表示着忠心。
苏漾这死丫头一定是在外面惹祸了,要不然就是陆逸尘的对家想抓苏漾作为筹码,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把嘴闭上。
诺维齐看着苏宴贪婪的嘴脸,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不着急……”他并没有让保镖松绑,“你说苏漾是你妈捡的,那这么多年也是你妈养着她喽?”
苏宴的喉结滚了滚,有些犹豫。
不过诺维齐并不着急,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
苏宴思索片刻,小声开口:“的确是我妈养着她……”
突然,他话锋一转,像是在急于表现:“但是我妈可没给过她啥好东西!她吃的用的都是我剩下的,她就是我们家的仆人,我们和她绝对没感情!您别误会!她闯的祸跟我家绝对没关系!”
苏宴眼神坚定,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着苏漾是个贱女人,就怕诺维齐误以为他们交情很深,给他们算上连带责任。
可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诺维齐那眼眸里逐渐翻涌的暗沉,只顾一股脑地对苏漾数落个不停。
“苏漾那个小贱人得罪了您就活该被通缉!我看她就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诺维齐的眼尾瞬间泛起一片刺目的猩红,死死地凝视着苏宴,竭尽全力压制着内心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意。
他视若珍宝的妹妹在一个男人眼里居然是这么不堪!
诺维齐眼中的杀意如墨般晕染开来,逐渐凝聚,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愈发上扬。
苏宴却浑然不觉危险将至,一厢情愿地把这当成诺维齐心情愉悦的表现,适时提了一句:“先生,您之前说的两百万……”
“呵……”诺维齐突然笑出声,直勾勾地盯着苏宴,吓得他一激灵。
“两百万?”诺维齐慢悠悠地转动着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动作优雅却又透着无尽的压迫感,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讥讽,“两百万冥币怎么样?”
敢这么对妹妹评头论足,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苏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直到现在他依旧搞不清楚现状,对着诺维齐怒吼道:“你这不是骗人吗?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现在居然赖账!”
听着苏宴对诺维齐毫无顾忌的指责声,站在一旁的两个保镖都忍不住为他暗暗捏了一把汗。
敢这么对诺维齐先生说话的,无一例外,已经全部成了死人。
诺维齐并没有回应苏宴的大吼大叫,反倒是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自顾自开口道:“对了,你说你的母亲养着苏漾,那我是不是也该给她烧点纸钱,好好感谢一下?”
苏宴愈发觉得眼前的诺维齐行为举止怪异至极,甚至开始怀疑他脑子是不是不正常,怎么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苏宴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生气,眼前的人是外国人,一定不知道冥币和纸钱是什么意思,只要自己向他解释一下,他就会知道这是给死人的,而不是给活人使用的。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发颤地试探:“先、先生,您是不是不知道冥币和纸钱是什么东西啊?”
诺维齐挑了挑眉,湛蓝色瞳孔像是淬了冰的琉璃,直勾勾锁住苏宴。
他自小就学习了多种语言,混迹商圈多年,可以说是和当地人无异了,只是口音还有点问题。
面对苏宴的质疑,他并没有做回答,反倒是一脸感兴趣。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副很愿意听他说下去的样子。
苏宴像是得到了鼓舞,立刻开始了高谈阔论:“纸币和冥币是要烧给死人的,在这里给活人的不是这些,您可以去银行取,或者直接手机转给我,您要是不会操作的话,让我来也可以……”
“死人?”诺维齐轻笑出声,深邃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我就是要给死人啊。”
这回轮到苏宴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诺维齐,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破口大骂,旁边的保镖立刻上前,粗糙的手掌死死捂住他的嘴,将胶带贴了上去。
“蠢货!”保镖眼里满是嘲讽,“先生的意思是要你和你妈都去见阎王!”
蠢的人不少,这么蠢的人他倒是头一回见到。
苏宴涨红了一张脸,不停的呜咽着,泪水混着鼻涕在胶带下蜿蜒。
诺维齐连个余光都没施舍,整了整袖口迈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