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车速逐渐放缓。
温欣从车窗看出去,入目是大片的竹林,灯火通明的现代建筑在竹影间若隐若现。
应该是进山了。
女医生看了温欣一眼,终于开口。
“你坐过来。”她拍拍身边的空位,“一会不要说话,跟紧我。”
“嗯”,温欣点头,乖乖坐到她身边。
车停,车门打开。
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外面。
温欣跟在女医生身后下了车。
男人的目光没有在她们身上过多停留,显然已是见过多次。
挥手示意两人去过安检。
安检完,一辆黑色高尔夫车开过来。
上了车,温欣和女医生一人被发了一个眼罩,戴上后,彻底陷入黑暗。
车子一路走,能听见山涧水流声,鼻息间淡淡的竹叶清香,即便看不见,也让人想象正身处绿意盎然,静谧幽深的天然氧吧之中。
温欣大概知道,要见她的人是谁了。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下车后,被允许摘掉眼罩。
从黑暗里剥离的那一瞬,一座极具中式美学风格的建筑出现在她面前。
白色制服的佣人走出来,“李医生,这边请。”
李医生低着头,应了一声好。
感受到佣人目光的注视。
温欣也不再四处乱看,低头跟在李医生身后。
穿过曲廊,来到理疗区。
套间的推拉式樟子门打开,薄荷与冷杉的味道扑面而来。
靠近半露天温泉池的地方,一个身穿白色对襟大褂和中式长裤的男人,坐在躺椅上,手里盘着一对文玩核桃。
温欣抬眼去看他。
宴家的男人骨相都好,天生自带贵气,加上皮相精致,即便是知天命的年龄,看起来依然很有味道。
李医生被带到隔间去做体检的准备工作。
温欣想着,都知根知底了,也不用装了吧,她站在原地没动。
男人双手在椅靠上一搭,撑起身来,面露微笑地开口,“你好啊,侄媳妇。”
他和宴季礼长得七分相像,但宴季礼的儒雅是骨子里自带的,而他宴季风,眸子里刻意隐藏起来的锋芒,使得他的随和更像是伪善。
“大伯,您费这么大劲把我弄过来,有何贵干啊?”
小丫头看起来很松弛,没有一点身陷囹圄的自觉。
有意思极了。
宴季风淡笑着,拿起小几上的白玉茶碗,浅浅抿了一口,微眯起眼睛,“你觉得是为何呢?”
温欣用脚勾过旁边的一个梨花木矮凳,坐了上去。
“猜对有奖吗?”
宴季风笑出声来,躺椅晃了晃,点头,“可以有。”
温欣一只手臂支着脑袋,“拿我要挟宴瑾呗。”
宴季风挑了一下眉,唇角勾起笑意,“猜错了”。
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未必补发结婚红包啊。
温欣急了,双手拍了一下大腿,“您是长辈,说话不算话您好意思吗?”
宴季风被她逗乐了,问她,怎么就断定他说瞎话了。
温欣认真分析给他听,“您好不容易回了国,却被宴瑾关在这里,您拿他没办法,就只能从他身边的人,比如我下手了。”
“绑我过来不就是拿我当筹码和他谈条件。”
宴季风“哦”一声,似是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改口道,“算猜对一半吧。”
温欣高兴了,睁大眼睛,“有什么奖励?”
这时,李医生手里端着一个治疗盘走了过来,盘子里放着注射器,各类药,消毒棉球和纱布等。
宴季风坐起身,李医生将他的袖子一点点卷起,平日里这些应该都是她的助理做,动作不是很流畅。
手指碰到他的皮肤。
宴季风眸色发沉。
温欣联想到他的过往“犯罪行为”。
真怕他拿起桌子上的裁纸刀,一刀捅了李医生。
忙走过去,帮她把他的袖子卷好。
李医生将药配好,在他手臂上找到注射点,碘伏消毒,待皮肤干燥后,进行注射。
温欣假么惺惺地关心了一句,“大伯,您什么病啊?”
宴季风扯了扯唇,掀眼皮看她,语带兴味地道,“打针不是治病,是为了让我有病。”
“哈?”温欣没懂。
他嗤笑道,“我那个侄子,太精明了,不弄点病出来,怎么让他放心?”
温欣瞪大了眼睛,这意思是他装病骗宴瑾?
她记起来了,宴瑾和她说过,放任宴季风留在国内,是因为他病了,想他一个病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温欣不知道宴季风是怎么做到在宴瑾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的。
只能说明他有他的手段。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什么把谋划了这许久的事情,就这么堂而皇之得告诉了她,不怕她说给宴瑾听吗?
宴季风见她呆呆杵在那里,知道她大概在琢磨些什么东西,只觉这丫头挺聪明的。
他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宴家的聪明人。
慢条斯理地开口,回答那会她问猜对了有什么奖励的问题。
“猜对一半,就奖励你上路之前吃顿好的。”
“上什么路,您要送我去哪儿啊?”
宴季风拿棉签压在针眼上,脸上挂着温和的淡笑,但说出口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是黄泉路了。”
“你要杀了我?”
温欣不敢相信地反问了一句。
宴季风点头,“啊,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