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云竹,你是不是瞎啊?我就站在你前面,你都能撞上我,你存心是不是?”
汪云竹眼神惊慌的后退了一步,赶紧蹲下身行了个礼,道:“妹妹方才走神了,不小心撞到姐姐,是妹妹的不是,妹妹给你赔罪。”
李心婉根本不领情,扯着嗓子喊。
“什么姐姐妹妹的,就你也配跟我称姐道妹?”
说着,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个大理寺卿的外系,你堂妹生了病才顶替进宫的,否则连给本宫抬轿的机会都轮不上,也敢撞我?”
“别以为你仗着太后的青睐就能踩在我头上,往后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我父亲可是太傅,是帝师,连皇上都要给我父亲几分薄面,你算个什么东西?”
汪云竹被羞辱的双颊烧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委委屈屈的道:“妹妹……臣妾绝不敢有不敬之心,李才人千万别误会。”
李心婉还待再说,却听赵悦如忽然出声道:“好了。”
她转身走到两人中间,颇有威严的道:“我瞧着你们越吵越不像话,再说下去,是不是要把皇上招来给你们评理?”
说着,又看向李心婉,轻斥道:“李才人,你这性子也该改改,能入得宫来就是姐妹,都是伺候皇上的人,何来配与不配之说?”
“你身为这些人里位份最高的人,是要做第一个让后宫不睦的魁首吗?”
李心婉虽娇纵成性,但对跟自己家世旗鼓相当的赵悦如,还是怯让几分的。
何况赵悦如次次都端着大道理,让她想反驳都无话可说,不由得心里生起气来。
可又不敢明着呛声,只能愤愤的为自己辩解道:“我何尝有这个意思?你少曲解我的话,我只是不满她对我不敬罢了。”
赵悦如却懒得跟她争执,沉稳的道:“不是就好,后宫当以和睦为先,若是闹出事来,丢的可是皇上的脸。”
李心婉不服的瞪了她一眼。
“不用你讲大道理,我比你明白。”
随即又忍不住给自己找场子,“赵悦如,咱俩位份相当,我劝你以后还是少管闲事,我训斥谁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少插\/嘴。”
赵悦如挑了挑眉,眼神就像是看个只会哭闹的小孩子一般看着她。
“我不过说句公道话而已,你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咱们大可去皇上面前对峙,让圣上评理……你可愿意?”
“你!”
李心婉被噎的语塞,狠狠的瞪着她,半晌一甩胳膊,大步离去。
赵悦如看了她的背影一眼,随即对看热闹的众人道:“好了,都散了吧。”
说罢,便率先转身往自己宫中去。
江知晚在旁冷眼看着整场闹剧,心里对赵悦如的满意更高了几分。
赵悦如从头至尾都没动气,心思摆得正,从不以位份和家世压人,端的是后宫掌舵人的架势。
实在是合自己的脾气。
她一边想着一边回了偏殿。
甫一进门,就看见裴祁渊坐在桌边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她快步走过去请安,“见过皇上。”
随即又问:“皇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在御书房批折子。
裴祁渊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在,紧接着又板起脸刻薄的道:“怎么,朕去哪几时去,还要经过你允许不成?”
他今日晨起便惦记着她要去给太后请安的事,心里总觉得不安,故而下了朝便来了偏殿。
孟百川说她身子弱,若是再发生上次的事,一下被罚狠了,丢了小命的话,他的仇该找谁报去?
江知晚满眼莫名,却不想跟他辩解,只柔顺的道:“是,臣妾多话了。”
裴祁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在棋子上,漫不经心的道:“知道就好,既回来了,就陪朕手谈一局吧。”
江知晚从命,坐到他的对面,看着面前的残局。
裴祁渊执黑子落在天元位,“该你了。”
江知晚莹白的指尖捏起白子,斟酌着落脚位。
裴祁渊的棋术自幼承袭棋圣曲道子的真传,在束发之年便得以大成,寻常鲜少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
江知晚还在闺阁时,便从未下赢过他。
后来成了婚,夫妻在行闺房之乐时也常有对弈,但即便裴祁渊放水,自己也是每每都败下阵来。
如今裴祁渊经过生死淬炼,棋步更是诡异难测,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深如渊海。
江知晚思忖许久才落子。
裴祁渊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紧随其后。
只这一子之差,黑子便吞掉了白子的半壁江山,俨然已如困兽之斗。
江知晚抿了抿唇,认命的把手中的白子放回到罐里。
“臣妾输了。”
裴祁渊连眼睛都没抬,就开始收棋盘上的子,淡淡道:“无妨,方才是朕自己下了一半,这次重新开局,也让朕看看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进宜。”
江知晚把白子挑拣出来,脑中忽然闪出一个想法。
随即倏尔一笑道:“臣妾倒是想起来,赵将军之女赵悦如素有才女之名,于下棋上很有造诣。
臣妾棋艺不精,怕是不能陪皇上尽兴,不如,臣妾把赵才人叫来陪您对弈?”
裴祁渊的动作骤然顿住,眼中冷然乍起。
幽幽的望着她问:“你说什么?”
江知晚垂下眼眸,温顺却坚定的道:“臣妾无能,不能让皇上开心,皇上不如另寻他人,赵才人得天独厚,正是与皇上对弈的不二人选。”
她感受到裴祁渊压迫的气场,但她还是要为赵悦如争一争机会。
裴祁渊猛地站了起来,目光锐利的道:“你这是想摆布朕的去向了?”
“江知晚,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江知晚见他真的动了怒,赶紧跪下请罪,“臣妾绝无此意,皇上有下棋之兴,臣妾却无对弈之能,是臣妾的过失,还请皇上恕罪。”
裴祁渊凛冽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她身上,似是要在她身上穿出个洞来。
半晌勾唇冷笑了一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若不去岂非辜负了你的一番美意?”
他狠狠的别开眼,大步向外走去,嘴里大喝道:“摆驾华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