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坤宁宫正殿的珠帘被左右分开。董鄂宛宛按照礼制垂首肃立,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偷瞄这位传说中的第二任皇后。历史上对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皇后记载寥寥,只知她是废后孟古青的侄女,比福临小半轮(6岁)。
\"免礼。\"
一个尚带稚气的嗓音响起,宛宛惊讶抬头,正对上一张圆润的娃娃脸。眼前的皇后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两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杏眼灵动,哪里有半分皇后的威仪?她穿着略显宽大的朝服,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连头上的凤冠都似乎随时会滑落。
\"这位就是董鄂嫡妃吧?\"小皇后从宝座上蹦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宛宛面前,\"静妃姑姑说你可厉害了,会写诗会跳舞,还懂汉学!\"
宛宛一时语塞。孟古青竟在背后这样夸她?而且这位皇后娘娘怎么像见了偶像的小粉丝似的?
\"臣妾惶恐。\"她连忙福身,\"静妃娘娘过誉了。\"
\"哎呀别这么拘礼!\"小皇后一把拉住她的手,\"我叫琪琪格,你叫我琪琪就好。姑姑说你是宫里唯一有趣的人,让我多跟你学学。\"
宛宛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琪琪格的手又小又软,掌心还有练骑磨出的茧子,显然是个活泼好动的主儿。这与她想象中端庄威严的皇后形象相差太远。
\"娘娘...这不合规矩...\"宛宛小声提醒。
\"规矩规矩,烦死了!\"琪琪格撅起嘴,随即眼睛一亮,\"对了,你教我写诗好不好?皇上总说我写的诗像儿歌...\"她模仿福临板着脸的样子,\"'皇后当以德服人,不必在诗词上费心',哼!\"
宛宛差点笑出声。这哪是皇后,分明是个闹脾气的小姑娘。她忽然理解了为什么福临对这位继后不感兴趣——对着这张娃娃脸,谁能生出男女之情?
\"若娘娘不嫌弃,臣妾愿效绵薄之力。\"宛宛柔声道。
琪琪格欢呼一声,拉着她就往内殿跑:\"快来!我备了笔墨,你今天就教我!\"
内殿布置得出乎意料的雅致。西墙上挂着几幅稚嫩的山水画,想必是皇后手笔;书案上摊开的宣纸写着歪歪扭扭的汉字,旁边还堆着几本翻旧的《唐诗三百首》。
\"你看,这是我写的。\"琪琪格献宝似的捧上一张纸,上面写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宛宛忍俊不禁:\"娘娘,这是北朝民歌,不是您写的...\"
\"我知道呀!\"琪琪格理直气壮,\"但我改了几个字呢!原句是'风吹草低见牛羊',我改成'风吹草低见皇上',是不是很有创意?\"
宛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这丫头为了讨好福临,还真是费尽心思。
\"娘娘想学作诗,得先从对仗开始。\"她挽起袖子,拿起毛笔,\"比如'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琪琪格凑过来,脑袋几乎靠在宛宛肩上,认真得像只小鹌鹑。她身上有股奶香味,混合着草原特有的青草气息,莫名让人心安。
一个时辰过去,琪琪格已经能勉强对出简单的对子了。宛宛惊讶于她的聪慧——这丫头只是缺乏系统教导,并非真如传言那般愚钝。
\"师傅姐姐好厉害!\"琪琪格崇拜地看着宛宛刚写的一首七绝,\"比皇上教我时耐心多了!\"
师傅姐姐?宛宛心头一暖。在现代,她曾兼职过家教,最得意的学生也是这般仰慕地望着她。没想到穿越三百年,竟在紫禁城里重拾教书育人的快乐。
\"娘娘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她真心实意地称赞。
琪琪格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师傅姐姐,我还想学跳舞。\"
\"跳舞?\"
\"嗯!\"小皇后重重点头,\"皇上寿辰快到了,我想献舞一支。姑姑说你跳得可美了,像天上的仙女...\"
宛宛恍然。原来孟古青是这般向侄女推销自己的。她正犹豫着,琪琪格已经迫不及待地摆了个舞蹈起手式,结果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小心!\"宛宛连忙扶住她,哭笑不得,\"娘娘若真想学,得先从基本功练起。\"
\"那现在就开始吧!\"琪琪格双眼放光。
于是,坤宁宫内出现了罕见的一幕——大清皇后与嫡妃双双脱去外袍,只着中衣,在铺了地毯的内殿练习压腿下腰。琪琪格虽然肢体僵硬,但胜在韧性好,几个基本动作学得有模有样。
\"师傅姐姐,我做得对吗?\"她努力将腰弯成宛宛示范的弧度,小脸憋得通红。
\"很好,保持呼吸。\"宛宛轻轻按住她的背,\"对,就这样...\"
\"皇上驾到——\"
突如其来的唱喏让两人同时僵住。还没等她们整理好衣衫,福临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看到殿内景象,他明显一怔——自己的皇后和爱妃衣衫不整,一个弯腰一个扶背,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臣妾参见皇上。\"宛宛慌忙行礼,同时拽了拽琪琪格的手肘。
琪琪格却直接扑向福临:\"皇上您看!师傅姐姐在教我跳舞呢!\"
福临眉头微蹙:\"师傅姐姐?\"
\"就是董鄂嫡妃呀!\"琪琪格天真烂漫地解释,\"她教我写诗,还教我跳舞,比那些老嬷嬷强多了!\"
福临的目光移到宛宛脸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朕不知爱妃与皇后如此...亲近。\"
宛宛心头一跳。福临这语气,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回皇上,臣妾只是...\"
\"是朕请师傅姐姐来的!\"琪琪格抢着说,完全没察觉气氛不对,\"皇上,师傅姐姐可厉害了,她还会...\"
\"皇后。\"福临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朕与董鄂妃有要事相商。你先退下吧。\"
琪琪格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冲宛宛做了个鬼脸,乖乖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二人,空气瞬间凝滞。福临一步步走近,龙涎香的气息压迫感十足。宛宛下意识后退,脚跟碰到书案,退无可退。
\"皇上...\"她声音发紧。
福临伸手拈起她散落的一缕发丝,在指间缠绕:\"朕的爱妃什么时候成了'师傅姐姐'?嗯?\"
\"臣妾只是...\"
\"朕听说,你不仅教皇后写诗跳舞,还去冷宫探望静妃?\"福临逼近一步,几乎将她困在书案与自己之间,\"爱妃入宫才几日,倒是交游广阔。\"
宛宛这才恍然大悟——福临这是吃醋了!她忍不住想笑,又怕触怒龙颜,只得强忍着:\"臣妾只是尽妃嫔本分,与后宫姐妹和睦相处。\"
\"和睦?\"福临冷笑,\"朕看是太和睦了。\"他突然一把搂住宛宛的腰,\"朕记得说过,宛宛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这霸道的宣言让宛宛心头一颤。福临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灼热得吓人。
\"今晚侍寝。\"他丢下这四个字,转身大步离去,留下宛宛一人扶着书案平复心跳。
琪琪格的小脑袋从门边探出来:\"师傅姐姐,皇上生气啦?\"
宛宛无奈一笑:\"没事,皇上他...只是有些独占欲。\"
\"哦!\"琪琪格恍然大悟,\"就像我小时候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小马驹一样!\"
这个天真的比喻让宛宛哭笑不得。但细想之下,福临的表现确实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霸道、不讲理,却又透着几分可爱。
\"师傅姐姐别担心。\"琪琪格拍拍胸脯,\"我会帮你说好话的!皇上最疼我了。\"
宛宛心中一暖。这个单纯的小皇后,竟真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在这步步惊心的深宫里,能有这样一份真挚情谊,实属难得。
\"谢谢娘娘。\"她真心实意地说,\"不过臣妾该回去了,还得准备...今晚的侍寝。\"
琪琪格眨眨眼:\"那明天还来教我跳舞吗?\"
\"来。\"宛宛承诺,\"只要娘娘想学,臣妾随时奉陪。\"
回到翊坤宫,宛宛立刻被宫女们围住,忙着为她准备晚上的侍寝。沐浴、熏香、梳妆...一套流程下来,天色已暗。
\"娘娘,该更衣了。\"芍药捧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过来,脸涨得通红。
宛宛看着那几乎透明的衣料,头皮发麻。这哪是衣服,分明是层纱!但宫规如此,妃嫔侍寝必须这么穿,外面再裹一件斗篷,由太监背去乾清宫。
\"等等。\"她突然想起什么,\"把那本《乐府诗集》拿来。\"
芍药不解,但还是照办。宛宛翻开诗集,在其中一页夹了片晒干的玫瑰花瓣。这是她与魏丑夫约定的暗号——若遇急事,就在神武门第三个石狮子下放一片红花瓣。
\"把这个交给魏护卫。\"她低声吩咐蔷薇,\"就说...明日辰时我要见他。\"
蔷薇会意,将书页小心藏入袖中。
戌时三刻,敬事房的太监准时到来。宛宛裹紧斗篷,被背起来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现代看过的一部清宫剧——原来\"被太监背着侍寝\"的桥段是真的!
乾清宫的龙榻比想象中朴素,但足够宽敞。福临已经等在床边,见她进来,挥手屏退左右。
\"怎么,师傅姐姐教完学生,终于有空理会朕了?\"他语带讥讽,手上却温柔地为她解下斗篷。
纱衣下的身躯若隐若现,宛宛羞得耳根发烫。福临的目光灼热地扫过她每一寸肌肤,最后定格在她脸上。
\"皇上何必吃醋?\"宛宛强自镇定,\"臣妾与皇后娘娘只是...\"
\"朕没吃醋。\"福临打断她,手上却将她搂得更紧,\"朕是皇帝,怎么可能吃醋?\"
这欲盖弥彰的辩解让宛宛心头一软。她忽然发现,这个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年轻帝王,在感情上竟如此青涩直白。
\"是,皇上没吃醋。\"她顺着他的话,\"是臣妾多心了。\"
福临轻哼一声,将她压倒在龙榻上:\"从今往后,除了朕,不许你教任何人跳舞,明白吗?\"
宛宛想笑,又觉得鼻子发酸。这样孩子气的独占欲,竟让她心头泛起一丝甜蜜。也许,在这陌生的时空里,她真的可以...
\"臣妾遵旨。\"她轻声道,主动仰头吻上福临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