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渐渐也收到北戎使团来访的消息,下午整个鸿儒书院,笼罩在一种忧心忡忡的氛围中。
每个人的心思,都好像飘到了那即将到来的北戎使团身上。
“哎,听说了吗?他们都说,北戎人吃人肉喝人血。”
“我也听说他们兄弟之间,共用一个老婆。”
“你这算什么,我还听说他们一辈子不洗澡呢。”
“啊?那得多臭啊?使团来的那天,我得离他们远点。”
徐南岱在一群蛐蛐声中,同史云禾一道往外走。
因二人均早一步得到消息,自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震惊。
史云禾扫了徐南岱一眼,“我看你倒是不大担心。”
“我不是不担心,是不喜欢预支烦恼。至少他们现在还不配构成我的烦恼。”
“说的话。”
史云禾听徐南岱这样讲,也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出了门,两家仆从来接,二人就此作别。
昨日之事,徐南岱怕姜黎还没缓过来,就带了胆子大一些的四喜。
四喜见徐南岱出来,赶忙迎上前,将徐南岱扶到了马车上。
徐南岱先让马车绕到了‘在水一方’,接上了张生,二人在一同看望周掌柜。
周掌柜的额头虽然消了肿,散了瘀血之后,竟透出一块青紫。怕破了相,惊扰到客人,故此今日一直躲在二楼,处理铺子一应琐事。
“姑娘来了。”
徐南岱风风火火走在前面上楼,周掌柜自然第一个看到她。
紧接着张生冒头,周掌柜着实意外,连忙热情相迎。
“张掌柜怎么也来了?”
于是吩咐伙计赶紧给二人上茶,小伙计本就是个极有眼色的,早就伶伶俐俐地准备去了。
“听姑娘说您英勇负伤,我怎么的也得来瞧瞧您。”
说这话时,张生想起自己带来的食盒。他赶紧找了张桌子轻轻放在上面,打开盖子,从里面掏出一个陶罐。
“这是姑娘吩咐后厨炖的补汤,您趁热赶紧喝一点,凉了就腥了。”
说着,亲自端到周掌柜身前,周掌柜很是感动,外加本就惜命的很,连忙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个干净。
“姑娘事情那么忙,还因着我的事情多费心神。”
“您说这些可就外道了,本就是铺子的事。”
见二人说完话,张生又从自己身上掏出来一个瓷瓶,因不是什么值钱的礼品,脸上略显忐忑。
“这个是我目前按照我们老家的偏方做的药酒,平日里跌打损伤哪疼擦哪,您要是不嫌弃,就留着自个儿用用。”
礼轻情意重,张生这东西一掏出来,周掌柜更觉得此人可交。
“怎么会嫌弃,我正缺这个呢。昨个儿那郎中,只开了些汤药,让我先吃着。告诉我回头儿消肿了,找瓶药酒擦擦就好。
我这今日忙了一天,还没功夫上街去寻,你这是瞌睡送枕头,巧了么不是。”
徐南岱见两人一团和气,也不忘打趣道。
“我看张生这药酒送的极好,不然周掌柜你怕是当不了掌柜,要改去断案子了。”
张生抬头看见周掌柜额上的淤血,确实有点像弯月牙,也忍不住笑出来。
周掌柜也好像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他这一笑,昨日摔疼了的皮肉,也跟着泛起酸来。
于是笑声便转变成了,“哎呦、哎呦”的呻吟声。
缓了半晌,周掌柜的疼才停了,不敢再乱动,只好稳住身形与徐南岱说话。
“姑娘,您昨日吩咐我的事,已做安排。鸿儒书院先生们的院服,明日一早便可送到铺子里,我让伙计检查几道,趁着晌午你们休息的时候送到书院,正好先生们好有时间上身。要是哪儿不大合适,跟着的裁缝一并记录。
还有今日立即招了几个绣娘,都是宫内退下来的手艺极好,我都把人给您留下了。
还有小爷们的蹴鞠服,姑娘若设计好图样,我这边人手第一时间顶上。”
见周掌柜人虽然病了工作一点没耽误,徐南岱也正经起来。
“四喜,把我设计的图样拿给周掌柜。”
四喜便从身上背着的竹筒里,倾倒出一卷画轴。
随着画卷的缓缓展开,一个系列十二件银白蹴鞠服,跃然纸上,既帅气又充满动感。
袖子部分采用了流线型的设计,不仅美观大方,还能够减少空气阻力,便于奔跑。
衣领和袖口却镶嵌着精致的红色边饰,既增添了服饰的华丽感,又凸显了穿着者的尊贵身份。
裤子的设计采用了修身剪裁和弹性面料,既能够贴合腿部线条,又不会束缚穿着者的动作。裤脚部分也镶嵌着红色边饰,与上衣形成了完美的呼应。
整套服饰的配色和细节处理都恰到好处,既展现出了蹴鞠运动的动感与激情,又凸显了穿着者的优雅与尊贵。
张生看过之后,忍不住想到那句诗文。“金鞍白马,雕弓宝剑”,忍不住夸赞道:“姑娘果然审美独到。”
周掌柜看了也说:“我可得盯紧绣娘,不能叫姑娘的心血白费。”
徐南岱随即从怀里掏出一袋散碎银子,约摸有五两,一把塞在周掌柜手里。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因工受伤,怎能叫你自掏腰包。”
“这不合适……”周掌柜嘴角上扬。
“给你你就拿着,不要我可收回来了。”说话间要去拿,周掌柜见状赶紧收了起来。
张生见状忍不住也跟着笑,一时间主仆之间其乐融融,笑声清脆悦耳,让人心生愉悦。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徐南岱命四喜去叫车夫把马车牵到门口,徐南岱便带着张生从铺子里出来。
周掌柜心情大好,坚持顶着个淤青的脑门来送二人,徐南岱也不劝解。
正巧对面樊楼二层,一扇雕花窗棂悠然敞开着,窗边端坐一位异族男子,眼眸深邃,宛若琥珀,使人轻而易举就溺在里面。
手上一枚翠绿扳指,手指不时地轻轻摩挲着,目光却始终投向窗外那一抹亮色。
此时,徐南岱在四喜的搀扶下恰要登舆,却见对面一道银光划过,像刀子一样扎了眼,使人忍不住瞧上一瞧。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徐南岱心中警觉,立刻联想到这位异族男子可能与昨日的北戎人有所关联。
回想起周掌柜额头上的伤痕,徐南岱的面色自然变得冷淡。
赛罕见徐南岱上一秒还同人言笑晏晏,下一秒见到自己,瞬间冷了脸,改用一双水润的眼眸机警的瞄着自己。
像不经逗弄的野猫,翻了脸要挠人。
于是赛罕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挑眉一笑,与徐南岱隔空敬了一杯酒。
徐南岱视而不见,扭过头钻进马车。
徐南岱消失后,赛罕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嗓音,他冷冷地问道:“沈杙果然派人跟着她?”
“是。我们的人如若近前,定然有所察觉。”
“继续跟,找准时机绑了来。”
“是,主子。”属下应声而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