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除了徐南岱吃得淡然自若外,其余三人皆是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
剩下的时间里,徐南岱不再言语。
竹叶青的醇香悄然爬上她的双颊,勾勒出两抹绯色。
她垂眸低首,以筷尖轻轻拨动着盘中的佳肴,时不时地夹起一些饭菜,放入四喜的碗碟之中,宛如一位宠溺妹妹的姐姐。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韩大人请客,你多吃些。”
四喜微微颔首,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韩彦卿自觉有些多余,默默地转过头去,望向冬青。
冬青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身来,为韩彦卿重新斟满一杯热茶。
当宴席结束时,韩彦卿神色淡定地叫来小二,付清了两桌酒席的费用。
众人纷纷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韩彦卿昨天曾应允,会将徐南岱平安护送回国公府。
因此私下里特意叮嘱冬青,提前一步出门。
冬青唤来在外等候的车夫,命他将马车驶至春池楼门口。
而自己则和徐南岱、四喜二人,一同缓缓走下楼去。
春池楼陈旧的木制楼梯因层高问题,显得极为陡峭。
走到一层,酒精的微醺让徐南岱步伐略显踉跄,一不留神,她竟踏空向前倾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彦卿本能地伸出长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两人的掌心在不经意间紧紧相贴。
恰在此时,沈杙携同一男一女自楼上款步而下,这一幕亲密无间,恰好落入几人眼帘。
“你……你们……”徐楠岱也被吓了一跳,直到看见楼上的女子满眼错愕才缓过神来。
徐楠岱抬头看了一眼女孩,虽不至于倾国倾城,却是典型的男生会喜欢的模样。
料想正是与韩彦卿定有婚约的工部侍郎之女白紫妍。她见韩彦卿与徐楠岱如此亲近,心中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将二人分开。
她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最终,她狠狠瞪了韩彦卿一眼,决绝地向外跑去。
韩彦卿欲追,发现白紫妍已逝入人海,韩彦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徐南岱淡然一笑,她本就是这场宴席中,可有可无的过客。
韩彦卿急匆匆返回,仰头冲着沈杙道:“沈公子,今日拜托您将萧悠送回国公府。”
沈杙淡笑点头。
韩彦卿对沈杙匆匆留下一句托付之语,便再次离去,连一个回望都未曾给予徐南岱。
沈杙身旁的白衣男子,眼神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他似笑非笑地对沈杙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沈兄今日之举,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原来这春池楼之行,竟是另有所图啊。”
言罢,他又瞥了眼楼下的徐南岱,那份旁观者的姿态,显得尤为明显。
“利用我们兄妹二人,沈兄就不怕我们心生不满?”
白衣男子正是白紫妍的哥哥白嘉礼,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玩味。
沈杙轻轻一笑,眼神中却无丝毫退让之意:“你有拒绝的余地吗?”
......
白嘉礼无奈耸肩,他确实没有,从小到大沈杙帮他收拾了无数回的烂摊子。
转而将注意力转向了徐南岱,他早就听闻韩彦卿与林家退婚之事,而眼前的这位姑娘,似乎正是那退婚的对象。
然而,他细细打量之下,却发现这姑娘与传言中的形象大相径庭,那份淡然与机智,让他不禁多了几分兴趣。
“姑娘不打算追?”
徐南岱却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与超脱:
“她跑他追他插翅难飞?年轻人啊,还是多看些正经书吧。”
话音刚落,她伸手拍了拍白嘉礼的肩膀。
那模样仿佛是在劝慰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白嘉礼瞬间愣住,他转头看向沈杙。
沈杙侧头假装没看见,却在用拳头抵着唇笑了一下。
白嘉礼反复看了二人,感觉上这俩个没有一个好惹的,只好拂袖而去。
归途的马车上,四喜没有跟进来,她打心底里是有些害怕二公子沈杙的。
她在国公府与沈杙打交道的次数,加在一起也没有徐楠岱来之后这几个月多。
而马车里的徐南岱,则悠然自得地靠在车窗边,用手肘支在窗沿,任由微风拂面而过,吹散了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她的思绪。
酒后的她显得更加乖觉,沈杙眼中的她像是温柔打盹的猫咪。
这猫儿画风慵懒,却不想她的话锋如此锋利。
“二哥哥这一餐白食吃的可尽兴?”
徐南岱突然回头,笑容狡黠而神秘地盯着沈杙。
沈杙也料到以她的聪明才智,定然瞒不过,也不打算隐瞒。
“还可以,多谢妹妹给机会。”沈杙也顺着她的话茬打哑谜。
“韩彦卿的未婚妻,是二哥哥有意请来的吧?您那么想看我的热闹,可惜没看到,怕是有些失望吧?”
沈杙闻言上前一步,轻轻地将她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又怎知,我不是想亲自接你回家?”
徐南岱轻轻一笑,避开了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淡淡地说:“我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家。”
沈杙伸出去的手微顿,像被她的辛酸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