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镜后山的寒潭翻涌如沸,潭底封印阵的裂隙渗出紫黑魔气,将倒映的星轨绞成破碎光斑。沐山君的玄蛇真身自黑水中浮出,鳞甲间卡着的半截骨刃泛起饕餮吞天纹,这是魔界刑堂特制的斩魂刃,刃口淬着专克灵脉的蚀心毒。
“三日前焚天谷地脉震动,封印瓶的炽羽鞭松动了。”煞影的黑袍自竹影中渗出,噬魂镰尖挑着一枚冰晶发簪。簪身流转着千年寒玉特有的幽蓝,簪头雕琢的赤莲却浸着血丝,正是九百年前随陆峥征战三界的本命法宝,冰魄簪,真品。
陆峥苍白的指尖抚过簪身,寒毒反噬的冰纹自腕骨蔓延至心口:“当年将此簪镇于焚天谷阵眼,是为锁住素笺的半魂。”他忽然轻笑,冰魄簪在掌心化作三尺青锋,剑气搅碎潭面魔气,“如今魔主神魂将醒,你倒舍得物归原主?”
煞影耳坠缺角的红玉闪过微光,映出三百年前初遇时的画面,白衣青年用糖葫芦换走他一枚耳坠。“封印阵的九九八十一道冰魄咒印,昨夜碎了十八道。”他镰柄重重敲击冰面,潭底浮现焚天谷虚影:岩浆翻涌的谷底,素笺魔主的半截神魂正攀附冰魄簪挣扎,“再迟三日,你的本命法器就要成魔主复生的祭品。”
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破空而至,剑气灼得煞影黑袍焦卷:“魔宫刑堂大护法何时成了灵宗信使?”剑锋抵住对方咽喉,他余光瞥见冰魄簪心的裂痕,那是九百年前陆峥为封魔主神魂,亲手震碎的本命法器核心。
“上月我替你师尊挡了三刀。”煞影镰刀轻挑,陆峥衣襟滑落半寸,心口冰纹间果然有道未愈的灼痕。
“九百年前我与素笺魔主在焚天谷立约,冰魄簪为凭。”陆峥并指划过簪身,契约虚影自潭底浮出。契约虚影中清晰可见当年场景:素笺魔主半魂被冰魄簪钉入地脉,陆峥的墨发发染霜,以寒毒为墨写下“冰火同源,时序同烬”。
煞影的噬魂镰突然刺入契约阵眼,魔气灌入契纹:“当年的誓约可没说,若有一方神魂俱灭......”他右耳耳坠红玉炸开,映出素笺魔主在封印中的狞笑,“这簪子既是锁,也是钥匙。”
叶轻禾的焚天火骤然暴起,赤霄剑气劈向契约虚影:“师尊,他在篡改阵纹!”冰魄簪却在此刻震颤不止,簪心裂痕中渗出素笺的业火。陆峥反手将簪子插入心口冰纹,寒毒与业火交融成赤蓝灵流:“轻禾,封坎位!”
赤霄剑裹挟焚天火刺入潭底,与冰魄簪的寒气交织成网。煞影趁机甩出三十枚斩魂刃,刃尖精准刺入契约阵的灵力节点。整座寒潭突然沸腾,沐山君的蛇蜕浮出水面,蜕皮间隙竟生着与素笺魔主如出一辙的赤莲纹。
焚天谷深处的岩浆突然冻结,素笺魔主的嘶吼震碎百里冰峰。陆峥立于流云峰顶,冰魄簪悬浮身前,簪身裂纹中不断逸出黑红魔气。叶轻禾的赤霄剑横贯长空,剑穗冰铃与簪头赤莲共鸣,在云层间布下焚天冰魄阵。
“当年你碎簪封魔,今日我以剑为炉。”叶轻禾割破掌心,精血融入阵法,冰火灵力自阵眼涌向冰魄簪,将魔主气息逼回簪心。煞影的噬魂镰突然穿透阵眼,镰刃上挑着的竟是素笺魔主一缕完整神魂。
“现在,该结清三百年的糖葫芦债了。”煞影耳坠红玉彻底碎裂,露出内里封印的冰魄簪残片,正是当年被陆峥亲手折断的簪尾。残片归位的刹那,冰魄簪爆发刺目寒光,素笺魔主的半魂被生生扯回簪中。
陆峥墨发尽白,指尖抚过复原的冰魄簪:“原来你盗斩魂刃,是为取出簪尾残片。”他忽然咳出血沫,寒毒顺着冰纹爬上脖颈,“这般苦心,所求为何?”
煞影的黑袍在晨光中消散,最后一丝魔气凝成传音:“魔主苏醒那日,这局才真正开始……”余音被赤霄剑气斩断,冰魄簪稳稳落入陆峥掌心,簪头赤莲再无血色。
水上客栈高悬的“修缮”木牌在风中摇晃,内里却是灯火通明。成排的引魂灯悬浮半空,摆出拍卖会的浮光请柬图样。墨砚闲坐屋檐,玉笛在指尖转出残影,望着梁间叮咚作响的镇魂铃轻笑:“肖阁主的手艺愈发精进了,这铃铛震得魔崽子们心脉都要碎了吧?”
屋顶瓦片突然被冰霜覆盖,陆峥的声音如寒泉流淌:“上月你‘借’走的定魂香,熏晕了秦师兄养的仙鹤。”墨砚翻身落地,袖中抖开画卷,九尾狐醉卧桃花林的景象跃然纸上,白离的尾巴尖还留着程西恶作剧画的乌龟。“换你家大魔王来撑场面,这画就……”
赤霄剑气劈碎画轴,叶轻禾黑袍翻飞如夜枭,拎着只黑白相间的食铁兽幼崽现身:“师尊,后山抓到的。”幼崽嘴里还叼着半块冰魄石,圆眼滴溜溜转着去蹭陆峥衣角。
“带毛的归我,没毛的给博扬送去。”陆峥拎起幼崽后颈,冰蓝眸中难得泛起涟漪。叶轻禾欲言又止,三百年前流云峰血夜,正是这食铁兽族群……如今幼崽重现,怕是焚天谷又将掀起腥风。
通衢亭的古槐树洞飘出异香。程西跪坐在积灰中,指尖抚过《魔界百草考》泛黄的书页。干枯的净魔莲标本突然渗出朱砂,在“花开之日,魔主殒时”的批注旁晕开血痕。白离抽走书册时,灰烬凝成素笺魔主的侧影,金红异瞳仿佛穿透时空凝视而来。
“小西可知,九百年前陆峥与素笺在焚天谷对弈?”白离指尖离火将书册焚尽,灰烬却化作冰火交织的棋局幻象,“当年黑子落处岩浆焚天,白子坠地霜封千里。如今这残局,正在自动续棋。”
凰宵的传音火羽划破夜幕,映出寒潭骇人景象:沐山君的蛇蜕缠绕封印阵,蜕皮间隙生出的净魔莲花纹正吞噬冰魄咒印。叶轻禾猛然想起三日前沐山君反常痛饮雄黄酒的模样,玄蛇畏雄黄,此举无异于剜心剔骨。
流云峰的丹炉炸裂,郑明师顶着焦黑的脸狂奔而出:“师尊!有人换了我的朱砂!”陆峥捏着炸炉残渣,冰蓝灵光在掌心流转:“魔界噬魂砂……”他突然望向后山,“轻禾,沐山君蜕皮期本该饮雪山冷泉?”
煞影的噬魂镰在此刻劈开夜幕,刀尖挑着的魔修眉心绽开净魔莲花印。那莲花竟如活物般扭动根须,刺入魔修颅骨汲取神魂。“刑堂叛徒,盗斩魂刃三十把。”煞影语带讥讽,“看来有人想让净魔莲开遍三界。”
拍卖会前夜,溯光璧映出焚天谷深处的诡谲画面:冰火棋局正在自动续弈,黑子化作岩浆吞噬冰峰,白子凝成陆峥模样的冰雕。墨砚晃着酒坛轻笑:“你埋的雪涧红,早被换成炽泉幻夜姬的炽羽鞭了。”酒液倾入溯光璧的刹那,封印瓶上的凤凰纹路突然睁开赤瞳。
陆峥抚过食铁兽幼崽柔软的皮毛,冰魄咒印在掌心凝结成莲:“该收网了。”叶轻禾的赤霄剑嗡鸣响应,剑身赤莲纹路与焚天谷阵眼共鸣,夜空骤然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