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屋外的下人们终于赶了过来。
看到主子和碧珠的惨样,顿时惊呆了。
“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给我叫大夫!”
叶可晴尖叫一声,众人顿时惊醒,手忙脚乱地安抚夫人。
碧玉捂着头退出厢房,在其他下人怜悯的目光下,一路低着头往外走。
直到退出了陆宅,她用袖子擦了擦满脸血迹,脸上竟是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随后,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时近夏日,叶可晴穿得单薄,那一杯滚烫的茶水浇在她胸口上,起了一大片透明的水泡,一碰就疼得厉害。
下人们在叶可晴的惨叫声中折腾了大半日,才将药上好。
叶可晴叫得没了力气,临到晚上才想起来碧玉。
“贱人,死哪儿去了!还不快去给我倒杯凉茶!”
她哑着声嘶喊,屋外却是静悄悄的,没一个人进来。
她立刻察觉到不对,唤了另一个丫鬟进来:“碧玉呢?”
丫鬟连忙下去找,过了许久都没回来。
叶可晴嗓子干得冒烟,“外面还有没有人,进来给我倒杯水!”
无人回应。
东院总共就两个固定丫鬟,洒扫的下人早下去歇着了,根本没人能听见屋里主子的话。
叶可晴躺在床榻上,恨得咬牙切齿。
“贱婢!”
她何时吃过这般苦头,等那贱婢回来,她定要烧上一壶开水,将那贱婢从头烫到脚!
让她也尝尝,这抽筋扒皮的滋味!
然而她的想法,很快就落空了。
一个时辰后,丫鬟跑了回来,慌声道:
“夫人,奴婢将宅子里都找遍了,也没看到碧玉姐姐。”
“先给我倒杯水,凉水!”
叶可晴嗓子干得几乎发不出声了,丫鬟听得吓了一大跳,忙倒了杯茶喂到主子嘴边。
咕嘟嘟一口气喝完,叶可晴才算感觉活了过来。
“都快宵禁了,那贱人能去哪儿?”
叶可晴低声骂了一句,也没太在意。
碧玉的身契还在姨娘那儿,她总不可能弃了主子当逃奴,那可是要没命的。
且让她躲上两日,待她想清楚了,总会回来受罚。
念及此处,她指着丫鬟,道:“在碧玉回来之前,你且呆在我身边侍奉着。”
丫鬟吓得小脸发白,却不敢叫主子看见,连忙低头称是。
一晃眼两日过去,叶可晴连碧玉的影子都没瞧见,气得她连砸好几套茶盏。
“那贱人竟真当了逃奴!”
且等她伤势好了,她立刻就去找姨娘拿了身契报官!
等将碧玉找回来,她一定要好好折磨那贱婢一番,再将她发卖进窑子!
……
叶可晴怒不可遏的同时,陆洲白同样惊怒交加。
他今日刚要出门喝酒,就接到朱雀大街一家典当行的传信。
他本不耐烦看,但信都送到面前了,便拆开瞧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吓得他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郎君?”
苍木连忙过去扶,谁知还没靠近,就见自家郎君飞快地爬起来,而后像是疯了般朝库房跑去。
砰!
陆洲白一脚踹开库房大门,闷头狂找。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他脸色发青,看着拦在眼前碍眼的大花瓶,干脆抱起来直接摔出门外。
哗啦!
苍木过来看到满地的瓷片,看着不断传出碎裂声的库房,顿时惊呆了。
郎君……疯了?
半个时辰后,陆洲白气喘吁吁地看着库房满地狼藉,又惊又怒,更有恐慌。
典当行送来的信是真的。
陛下赏赐给他的绢帛,真的没了!
偷卖御赐之物,乃大不敬。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陆洲白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过典当行既未报官,而是私底下传信于他,说明此事,还有转机。
他顾不得思考是谁卖了绢帛,匆匆忙忙沐浴,将满是汗水的衣服换下,便驱车来到典当行。
典当行的伙计,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来人,问清身份后,忙将人引到后院。
后院厢房门开着,门口垂着一层纱帐,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陆洲白只能隐约看出,坐在屋里的人,是个女子。
这等架势,让陆洲白莫名想起在太微观见二皇子的那一幕。
是了,能在朱雀大街有产业的,哪个不是权贵?
这天大的把柄,竟落在了贵人手里……
陆洲白心头发紧,屈膝跪了下来,恭声道:
“不知贵人,如何才肯放过下官?”
此话一出,纱帐后的女子便笑了。
这笑声,无比熟悉。
陆洲白瞪大双眼,立刻起身冲到门前扯开纱帐。
站在纱帐后的琼枝吓了一跳,立刻骂道:
“放肆!我家县主的纱帐,也是你能掀的?”
陆洲白看着苏照棠,全然没听到琼枝的话。
“棠儿,真的是你。”
他方才都干了什么?
他竟对棠儿下跪了!
还称她为贵人?
她从前不过是他的糟糠妻,她……
陆洲白忽然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簪金戴玉,一身青绿色罗纱,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糟糠妻的影子?
再看自己,连平日里穿的衣服袖口,都起了毛边……
一股巨大的窘迫感,从陆洲白心底升起,冲击着他的每一寸理智。
他们之间的差距,何时变得这般大了?
他竭力将那股窘迫压下去,挤出一张笑脸:“棠儿,幸亏是你……”
“陆大人,幸亏是本县主拿到了御赐绢帛。”
苏照棠淡声打断他的话:
“本县主不忍陆大人前途断绝,这才命人传信将你唤来。
陆大人还请放心,绢帛的事除了本县主和琼枝,无人知晓。”
陆洲白闻言,大松了口气,甚至高兴起来。
棠儿嘴上再绝情,她的行动却骗不了人。
“棠儿,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他动容地说着,就要跨进门槛取走绢帛,却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喝。
“站住!”
书舟与琼枝立刻闪身拦在他身前。
陆洲白步子停下,愕然望向苏照棠。
“棠儿,你……”
苏照棠冷冷看着陆洲白,毫不掩饰眼里的讥讽。
“陆大人该不会以为,本县主会将御赐绢帛,白白送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