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将沙漠炙烤成沸腾的熔炉,我跪伏在滚烫的沙丘之上,左手紧握着龟甲,掌纹被烙得通红,仿佛要将我的生命印记烫入这古老的器物之中。
五十米开外,那尊青铜觯在热浪的扭曲下若隐若现,器身上的饕餮纹随着流动的沙粒忽明忽暗,宛如一张正吞吐着沙海的巨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神秘气息。
直播间的屏幕闪烁不定,弹幕裹着雪花点密密麻麻地飘出来:\"墨爷!器耳在转!\"
“瞅见啦!”我啐出口腔里混着沙粒的血沫,粗粝的沙粒硌得牙龈生疼。在这酷热难耐的绝境中,我解下腰间仅存的半壶水,一股脑浇在头顶。
水流淌过龟甲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清水竟在炽热的空气中凝成冰珠。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冰珠坠地的轨迹,与青铜觯表面的铜锈裂纹完全重合。
当工兵铲插入沙地的刹那,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汗毛瞬间倒竖。原本干燥的沙粒流动触感悄然改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且带着腥气的蠕动,像是某种蛰伏的巨兽的皮肤。直播间的弹幕突然疯狂滚动:\"沙里有东西!\"
铲头挑起一抔黄沙的瞬间,我看见了鳞片。
那并非蛇类的滑腻鳞片,而是青铜氧化后形成的斑驳绿锈,每一片都足有巴掌大小,在沙粒间若隐若现地起伏。
直播间镜头自动对焦,放大后的画面让所有观众都震惊不已——那竟是一截深埋在地底的青铜蛇尾,鳞片缝隙里卡着泡发的指骨,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故事。
我慢慢往后退去,却不料靴跟突然陷进流沙。
冰凉的沙粒灌进裤管,那触感不像是流沙,倒像是无数细小的生命在攀爬。低头一看,无数米粒大的青铜蜘蛛正顺着裤腿往上爬!
“草!”我疯狂跺脚,蜘蛛群在靴面爆浆的声音像捏碎鱼泡,绿色黏液腐蚀着登山靴,脚背传来针扎似的刺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直播间里“考古系扫地僧”急得刷出红字:\"兑位!踩震卦位!\"
右前方三米处的沙丘突然塌陷,露出半块刻着震卦的青铜砖。我纵身扑过去,手肘重重撞上砖沿。就在这一刻,整片沙海突然掀起巨浪——那条青铜蛇尾破土而出,尾尖挂着的青铜铃铛撞出二十八声编钟般的闷响,沉闷的声音在空旷的沙漠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青铜觯应声倾斜,器口喷出的黄烟在半空凝成《禹贡》九州图。
令人心惊的是,缺失的雍州位置竟睁开一只血瞳,与我掌心龟甲的裂纹对视,仿佛跨越时空的对话。怀中的虎符突然发烫,断口处钻出的铜丝扎进腕骨,钻心的疼痛让我差点咬碎后槽牙。
“你大爷的...”我强忍着剧痛,扯着铜丝往龟甲上缠,血珠子顺着纹路渗进雍州缺口。刹那间,九州图坍缩成漩涡,黄烟裹着沙粒灌进青铜觯,器身阴刻的饕餮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疯狂吞咽流沙。
直播间镜头蒙上一层血雾,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我踉跄着靠近巨觯,在昏暗中看见器耳转轴处卡着半枚玉琮——正是从青铜井中消失的那块!玉琮表面的星宿图正在融化,粘稠的玉髓滴落之处,沙地钻出二十八根青铜桩,每根桩顶都蹲着陶制人面鸮,它们空洞的眼神仿佛在凝视着我,令人不寒而栗。
“墨爷!鸮眼在流血!”弹幕刚飘过,最近的陶鸮突然炸裂。飞溅的陶片中射出青铜钉,钉尖裹着的绿锈在镜头里泛着磷光。
我迅速抡起工兵铲格挡,铲面迸出的火星点燃了干燥的鸮身填料——那竟是裹着鲛人膏的头发!幽蓝的火舌舔过青铜桩的瞬间,沙海深处传来一声震人心魄的龙吟,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唤醒。
我脚下的震卦砖突然下沉,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
池面浮着的青铜残片正拼合成人脸,那张脸的嘴部位置,赫然嵌着我三天前丢失的防风打火机,诡异的巧合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青铜蛇尾卷住我的腰身,直播间屏幕突然映出诡异画面——无数个我的影像在青铜觯表面闪回,每个都戴着不同的傩面,仿佛是不同时空的自己在此刻重叠。
虎符突然自主飞向觯口,断口处的铜丝在狂风中织成网,将我与青铜蛇尾牢牢捆缚。
皮肤接触铜网的部位开始金属化,我能清晰感觉到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铜汁,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灼热的疼痛。
这一刻,弹幕突然清空,所有观众的Id都变成甲骨文“尸”字,满屏的金文弹幕拼成卦象,仿佛是来自远古的神秘信息。
我瞪着逐渐青铜化的指尖,突然发狠咬破舌尖,将血水喷向玉琮——
青铜蛇尾突然痉挛着松开,金属化的皮肤开始龟裂,剥落的铜屑在沙暴中拼出雍州水脉图。
我拼尽全力扑向震卦砖下方的暗格,终于摸到个冰凉的玉蚕蛹,蛹背上的卦爻正与龟甲裂纹完美咬合,仿佛是开启某个惊天秘密的钥匙。
沙暴停息的刹那,青铜觯轰然沉入地底。方圆百米的沙粒突然静止,组成一幅巨大的六壬盘。
盘面“生门”位裂开一道地缝,底下传来的驼铃声,与十二天前“白蹄乌”颈间的铃铛声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