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蠹虫堆里,我半浸在泛着铜绿的黏液中,脖颈青筋暴起。
青铜门缝里缓缓探出的惨白手掌,赫然戴着那串三天前在敦煌夜市购得的檀木手串。
记忆中秃头摊主拍胸脯的模样与眼前景象重叠,所谓“开过光”的承诺,此刻倒像是开启幽冥鬼域的咒符。
蠹虫群突然如被无形巨手搅动的墨汁,疯狂扑向那只诡异的手掌。
檀木珠子在虫口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碎屑纷飞间,我趁机扒着鼎沿向外挪动。
青铜鼎壁上的西周铭文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它们在鼎壁上微微颤动,仿佛随时都可能从鼎壁上挣脱出来。
这些铭文阴刻在鼎壁上,每一道笔画都如同精心雕刻而成,线条流畅自然,然而,当人们仔细观察时,却会发现这些笔画里竟然嵌着一些碎骨渣子。
这些碎骨渣子显然是被刻意嵌入到阴刻笔画中的,它们的存在使得这些原本就神秘莫测的铭文更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当人们的手指轻轻拂过鼎壁时,这些碎骨渣子会剐蹭过皮肤,带来一种轻微的刺痛感,就好像有无数细小的钢针在皮肉间穿梭一样。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碎骨渣子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骨头,而是用人骨研磨成的粉末。这意味着,这些承载着古老文明的文字,竟然是用人骨粉末书写而成的诅咒。
就在人们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时,原本死寂的直播间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这道白光如同闪电一般瞬间照亮了整个屏幕,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与此同时,屏幕上原本空荡荡的弹幕区域突然被密密麻麻的文字填满,这些文字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涌现,让人眼花缭乱。
“墨爷诈尸啦!”
“卧槽这特效牛逼!”
“这是要逆天啊!”
各种各样的弹幕在屏幕上疯狂滚动,观众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我怒目圆睁,几乎要将牙齿咬碎:“诈你大爷!老子还喘着气呢!”嘶哑的怒吼在封闭的地宫回荡,却被随之而来的阴森风声彻底吞没。
青铜门缝骤然涌出刺骨阴风,寒意如同千万根冰针直刺骨髓。
那只惨白手掌“咔嗒”打了个响指,仿佛触发了某种邪恶机关。
二十八个殉葬坑中,原本静默的活人桩突然剧烈震颤,顶端血槽里缓缓升起一团团漆黑的物体。待看清那泡发肿胀的五脏六腑时,我只觉胃部翻涌,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家人们把害怕打在公屏上...”我颤抖着摸向腰间的工兵铲,掌心的冷汗让金属手柄变得滑腻不堪。
其中一团黑心肝突然裂开,蹦出个拳头大的玉蚕蛹,表面刻着神秘的《连山易》卦爻。
弹幕里“考古系扫地僧”突然疯狂刷屏:“墨爷快收着!这是西周版的U盘!”
“U你妹!”我怒喝一声,挥铲劈向玉蚕蛹。
刹那间,绿烟喷涌而出,烟雾中浮现出全息投影般的画面:戴青铜傩面的祭司将活人按进沸腾的铜汁,凄厉的惨叫声与鼎内蠹虫的嗡鸣交织,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二重奏。
青铜鼎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有某种远古巨兽在地下苏醒。
我在鼎内被甩得东倒西歪,后背、手肘与鼎壁不断碰撞,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后脑勺重重撞上一块凸起的铭文时,眼前金星乱冒——定睛一看,那凸起物竟是颗镶在鼎壁中的后槽牙,牙根处还挂着暗红的血丝,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白蹄乌”的残骸突然被一股无形力量吸到鼎沿,驼峰中藏匿的直播设备红光闪烁。
镜头自动对准鼎腹某处,放大后的画面让我头皮发麻:阴刻的异兽图中,饕餮的肠子纹路竟与我胳膊上因玉髓逆流形成的玉脉纹严丝合缝,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这特么是给老子纹的身啊!”我疯狂抄起洛阳铲刮擦胳膊,玉脉纹渗出的青色汁液滴在鼎底,瞬间“滋啦”作响,烧出神秘卦象。
弹幕里“风水小诸葛”急切呼喊:“墨爷站坎位!泼黑驴蹄子水!”
我一边摸索水囊一边怒骂:“你当老子是机器猫啊!”最终只掏出半瓶三天前的矿泉水,瓶中还泡着一根啃剩的羊肉串签子。
绝望之下,我将水泼出。水珠撞上蠹虫群的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鼎壁上浮现出细密的血管状纹路,那些青铜脉管正贪婪地吸取着我滴落的鲜血!
青铜城门“轰隆”作响,又开启三寸。门缝中缓缓伸出第二只爪子,手中握着我遗失在旅馆的打火机,锌合金外壳上“陈墨到此一游”的刻字格外刺眼。
“游你大爷!老子现在想回家!”我嘶吼着,声音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蠹虫群突然整齐转向,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排列成神秘的六十四卦方阵。每只虫子背上都浮现出甲骨文,拼凑起来竟是直播间的弹幕内容。
当看到那句“墨爷坚持住”时,十年下墓生涯从未动摇的我,鼻尖突然泛起酸涩。
“天地玄宗...”我强忍着颤抖掐诀,试图召唤金光护体,却发现灵力在这充满诅咒的地宫中竟无法凝聚。
鼎底的卦象突然活了过来,阴爻阳爻如同游动的灵蛇四处乱窜。
慌乱间,我脚下一滑,整张脸重重拍在鼎壁上,门牙磕在那颗诡异的后槽牙上——那熟悉的触感让我如坠冰窟,这牙,竟真的是我的!
血色弹幕突然疯狂刷屏,发出警告。我抬头望去,二十八个活人桩顶端的脏器竟拼凑成一张巨大的人脸。
那张嘴开合间,无数青铜钉如暴雨般袭来,最近的一根擦着裤裆钉入鼎壁,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你特么不讲武德!”我挥舞工兵铲抵挡,金属碰撞声震得虎口发麻。怀中的龟甲突然发烫,裂纹中迸出全息投影的罗盘,指针直指青铜城门。
就在此时,弹幕中突然刷起《诗经》词句:“...陟彼虺山,瞻望父兮...”
青铜鼎轰然拔地而起,载着我冲向城门。狂风呼啸,几乎要将我掀飞,我死死扒着鼎耳。
恍惚间,我看到自己倒映在城门上的身影正在发生变化——那张扭曲的脸,正缓缓戴上青铜傩面,仿佛即将成为这古老诅咒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