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笛目光怔愣看着他们俩,大脑随着他们的每一句话而不断受到冲击。
原来,小安就是那栋别墅里被叫做“怪物”的小孩,而黎川就是小安。
不对,应该说,黎川是长大后的小安。
除了滕怜羽,其余几人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所以,这世界就是这小孩的幻想?”
“那、那他死了这世界是不是就消失了?”
几位玩家的眼神虎视眈眈又带着些许畏惧地盯着小安。
他们万万没想到副本的boss竟然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
他们之前全都盯着黎川了。
滕怜羽目光冷淡瞥了他们一眼,沉声解释:“他死了对这世界不会有影响,因为......他一直在死。”
他垂眸看了眼小脸发白的温笛,见他眼神疑惑向他看来,又说道:“你们以为我们之前陷入循环是因为黎川的死吗?不是,是因为这个小孩、一直在死亡。”
“他无数次地循环、周而复始地死在地下室。”
“想活着,却还是死了。”
温笛心头一颤。
他明白了这一切。
原来,黎川的死,不是因为杀了人被逼死的,也不是因为铁杆断裂而坠塔,而是因为背后有个不可抗力的因素存在。
那就是八岁的他。八岁的他被困在地下室里,想要逃生,想要活下来,却没有成功,还是死了。
没有八岁的他,也就没有二十三岁的他。
温笛的心头突然涌起无限的悲伤,他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安骨瘦如柴倒在他家门口,告诉他,他因为吃得太多被爸爸抛弃。
他想起他带小安去了黎川家,小安把那好吃的蛋糕偷偷留给他。
他想起在那别墅里,小安布满伤痕的手臂,却还说着没事,装大人一样出去给他找吃的。
如此懂事、会照顾人的小安,生命终止在了八岁。
他又想起他和黎川相处的那些画面,总裁相貌英俊,气质矜贵,事业有成,应有尽有。男儿意气风发,本应有更辽阔远大的前程,应去看更繁华精彩的世界,但实际上,一切都是泡影,他的世界只有一个半圆这么大。
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
他生命的无限机会终止在了八岁。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小安会遭遇这些?为什么会出现钟表游戏?
回忆起那暗无天日的别墅,小安的脸上浮现出惊恐和狰狞,他仿佛陷入梦魇,跪在地上,抱着头不停哆嗦。
温笛不忍心看他这样,却被滕怜羽死死禁锢着,无法向他走去。
小安转过头看向温笛,大眼睛盛满眼泪,濡湿脸颊,眼底含着痛苦的祈求:“哥哥、哥哥救救我,哥哥救我,我不要在这!”
他从地上爬起来要向温笛跑去,却被赫殇永拉住了绳子,一把拽了回来扑倒在地,掀起一片厚重的尘土。
温笛大滴眼泪砸了下来,他是个偶尔笨又偶尔心软的坏蛋。
他低头一口咬上滕怜羽的手臂,趁他吃痛稍微松力,立马朝着小安跑去。
他在众人惊讶不已的目光中,接住了这被叫做“怪物”的狼狈的小孩。
小孩把他当做唯一的救赎紧紧抱住他。
赫殇永眼一沉,走上去要分开他们俩,一伸手温笛就死死咬住了他的虎口。
用了全身的力气。
他没有锋利的武器,只能这么做,来逼退这些只会威胁、逼迫他的玩家们。
赫殇永皱起了眉,望着温笛潮湿泛红的双眸,心头闷闷的,松开了手,退到一边。
或许,让小安和黎川相遇并不是最终的结局。
小安在温笛怀里哭了许久,抬起头时,他湿润的大眼睛盛着高兴:“哥哥......你真的来救我了.......”
他露出了十分满足又有些羞涩的表情:“我好高兴......”
温笛并不完全明白他说的救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仅仅只是这样抱住他就是救他了吗?
这样抱住他,他就能离开那个地下室了吗?
小安贴着温笛的脖颈,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青涩的嗓音缓缓说道:“哥哥,我小时候就是在地下室出生的,这是我妈妈告诉我的,她说我的出生不能被别人知道,所以只能在地下室偷偷把我生出来,她原本是想让我饿死在那的,但没想到过了两天我还活着,那时候她就说我是怪物,因为一般的婴儿被饿了两天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一直到我两岁的时候,我偷偷跑出了地下室,我看见了我母亲在养别人的孩子,她有一个丈夫,但不是我的亲生爸爸。”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太阳,我太高兴了,跑到了花园里,一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
“那个男人离开了我的妈妈,他觉得我妈妈有病,这样虐待孩子。”
“我妈妈的确有病,她脑子不正常,她把我带回了地下室又殴打了我。”
“一直到我八岁的时候,我的亲生爸爸回来了,我爸爸的眼睛和我一样,我一眼认出了他,而我的头发则是遗传了我妈妈。”
“见到爸爸,我才明白妈妈的病是怎么来的了,原来,爸爸总会殴打妈妈,他把妈妈当成了发泄桶。”
“妈妈记恨他,故意生了我却没有告诉他,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让他痛苦。”
小安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也厌恶爸爸,我觉得都是因为他,妈妈才会这么痛苦,所以,我想杀了他。”
“......那天,我偷偷跑出地下室的时候,他正在打妈妈,我很害怕,但还是偷偷从他背后拿了一把刀捅进了他的腰。”
“可是、可是我力气不够大,爸爸没有死,反而因此知道了我的存在。”
“他很喜欢孩子,他没有因此怪我,反而将这一切全都怪在妈妈身上,更加暴力地殴打妈妈,甚至还让我殴打妈妈。”
“我不想妈妈那么痛苦,所以,我杀了妈妈......再然后,我趁爸爸在睡觉,把爸爸也杀掉了。”
听到这些真相,温笛全身冷寒,心痛和恐惧一同在他心头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