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
林清婉强迫自己冷静,不要和一个疯子争执,浪费时间。
江振麟眼睫一沉,从回来到现在,她不是称呼自己少爷,就是直呼大名!而且只要她这么开口,后头准没好话。
“你说什么,小爷都不会让你再见他。”
“相府弄死一个商贾太容易了!”
他本是好意,不管身份地位还是其他,姓阮的都配不上林清婉,但一开口就带着股邪火。
而林清婉确实害怕他们对阮先生不利。
她有种被捏住七寸的不耐烦,“你想找麻烦直说,不用拿别人当理由。”
她浑身透着股不顾一切的坚决,“敢动阮先生一根手指头,你试试。”
江振麟呼吸顿了一下,从她瘦弱的身躯里竟看出一种可怕的鱼死网破,然后猝不及防被推开。
回过神来,林清婉已出了相府大门。
为了个外人威胁他?
江振麟不能接受!
尤其在他觉得林清婉从前是无辜的,打算以后对她好点的时候,她就算不感激涕零,也不该跟对仇人一样对他。
“财宝!”
财宝被他一吼,魂儿都快吓飞了,“少、少爷。”
江振麟唇线紧抿,“你跟着,她要是见外头的野男人立刻告诉我!”
*
林清婉轿子停在医馆对面,暮雪压着声,“小姐,财宝一路跟着咱们。”
林清婉去旁边茶棚要了壶热茶,吩咐暮雪,“他也是听吩咐办事,给他送壶热茶。”
毕竟她待会儿要在医馆待好一会儿呢。
财宝后知后觉发现暮雪端着茶盏是朝自己的方向而来,慌忙背转过身,对着冰冷的墙壁捂住脸,掩耳盗铃。
暮雪差点就笑出声,“别躲了。小姐怕你冻坏,让你喝口热茶。”
财宝一个激灵,没什么底气道,“是少爷担心小姐被外人蛊惑,才、才让奴才跟着的。”
暮雪直言,“小姐去个医馆而已。”
财宝紧张道,“小姐不舒服可以看府医!”
暮雪冷道,“小姐对府医有阴影。”
财宝愣住,然才想起上个府医的事,没再说话。
他双手捧着茶盏,热气熏得浑身舒坦,一口气喝了半杯,笑容还在脸上呢,人已经没了知觉。
暮雪把人扶到茶棚里头,跟林清婉一起进了医馆。
陶掌柜早看见她们了,让人收拾出二楼雅间,亲自抱着一摞账本跟上去。
与此同时,阮听淮在相府后门见到了江燕婉。
他脸色非常不好,原本温润的一双眸子警惕不安,好像被人抽去了灵魂。
江燕婉也是一脸的紧张。
“你到相府来找我,是想害死我吗!”江燕婉现在如履薄冰,这个节骨眼上阮听淮居然来找她。
“江小姐是不是忘了你允诺我的事!”阮听淮声音压得低,语气非常不满。
江燕婉当然记得,也清楚他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是为什么。
冷笑道,“是你没用,她非但没跟你走,还回相府做了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大小姐三个字被她咬得很重,眼中迸出一股阴冷。
阮听淮如被钉子钉在冰冷的墙壁上,血淋淋地挣扎着,“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要不是江振麟和江夫人去逼,她会同意的!”
阮听淮把过错归咎在江燕婉身上,似乎这样就能好受点。
“你不也同意了吗?”江燕婉不屑一笑,“说得好像你多清贵。”
“她要是真喜欢你,非你不可,哪里还需要我的馊主意。分明是你自己心里也没底。”
江燕婉毫不留情戳穿阮听淮,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来质问自己!
阮听淮手握成拳,“现在怎么办?”
江燕婉缓了缓,眼帘轻抬,“她选择留在相府,选择后半辈子要荣华富贵而放弃你,即便这样,你还喜欢她?”
阮听淮没有丝毫犹豫,“不是她放弃我!她是不想连累我。”
“是我放弃她在先,她对我做什么,我都能受着。”
“我知道她是想离开京城的。”
江燕婉眯眼,想到今日母亲和阿弟对自己的态度···既然她成了京城笑柄,林清婉又怎么能好过!
她转身吩咐夏言两句,很快有人送出来一包药粉。
江燕婉给了阮听淮,“你想好了,别说我逼你。”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成了,她不得不跟你走,不成,她兴许会恨你一辈子,你就没有退路了。”
阮听淮心头一片恐惧,迟迟不敢伸手。
但他记得太子看林清婉的那个眼神。
于是把心一横,突然夺过药包,指甲险些划破江燕婉的手背。
江燕婉勾起明艳的笑,“到时我把人藏在轿子里,就说出城拜菩萨,不会惹人起疑。”
她转身前拍了拍阮听淮肩膀,“我等你消息。”
阮听淮攥紧药包,痛苦地闭了闭眼。
他不会后悔。
往后会对清婉好,给她想要的一切,一定也不会让她后悔。
她是喜欢自己的。对,她喜欢自己!
*
申时一刻,财宝先一步回了相府。
江振麟听见脚步声忙不迭藏了什么在手中,正要发火,一看是财宝。
见他急匆匆的,江振麟皱眉,“她不会真的跟那姓阮的又见面了?”
财宝心虚,不敢说自己在茶棚睡了一觉,“小姐去了医馆,说是对府医不放心。”
江振麟一听不是见野男人,眉心刚松又拧起来,“负责伺候凝思园的婆子下人都是死的?”
竟然没人提她的伤势!
“昨儿老夫人在,今天一早大小姐又···”财宝解释,“这才没顾上清婉小姐。”
江振麟不免又觉阿姐早上这一通哭闹真是耽误事。
“她人回来了?”
财宝点头,“轿子应该到相府门前了。”
“我去问她哪儿不舒服,非要去外头看。”
财宝拦道,“少爷,您要是真关心清婉小姐,不如去医馆问问。您问小姐,小姐不见得就告诉您。”
他说得谨慎,其实是怕江振麟脾气上来又折腾林清婉。
难得的是,江振麟居然听进去了。
“我这就去。”
他整理好衣裳出院子,财宝见地上一堆竹屑,有些上头还有像血丝的红,神色一紧。
少爷流血了?
江振麟前脚出府,林清婉的轿子后脚落地。
她出来时拢了拢披风,面上有些疲倦。
走上台阶,忽觉有一道视线落过来,她侧首看去,来来往往的人群并无异常。
暮雪也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小姐看什么?”
林清婉摇头,“可能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