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硕刚问出来，张海正就立马回答：“七分钟！”
“这个时间差，足够他们撤离到安全距离，也足够煤气在封闭空间内达到爆炸极限。”
张硕调出手机里，不知何时找来的煤气爆炸实验视频：
“普通煤气罐在开放环境点燃，只会燃烧不会爆炸，但在密闭空间内，只需一罐就能掀翻整面墙。”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一名老警员突然开口：“可就算确定是人为，怎么锁定凶手？爆炸把痕迹全毁了。”
“没有痕迹，没有线索。”
“那我们就寻找动机！”
张硕沉声说道：“一个普通小餐馆，为什么会成为目标？查一下老板的财务流水，特别是最近半年与拆迁、工程相关的资金往来。”
“这片区域是不是要进行旧城改造，也许有人等不及正常拆迁流程？”
“调查菜馆老板这半年来的人际关系，有没有什么领导亲属之类的存在，有没有拒绝过入股、收购，或者借钱的事情。”
“甚至……”
张硕停顿了一下：“你们可以着手排查，这家菜馆的深层供应商，是不是跟我们县政府的官员有关！”
“真相还未出现之前，你，我，甚至是县长，县委书记，都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这话如同一颗炸弹，在会议室炸开。
张海正猛地拉动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张硕！没有证据的事少乱说！前面的话我认可，县长和县委书记你也敢冒然乱讲？”
“你别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谁都不怕！”
“所以，才需要查。”
张硕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得可怕。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雨桐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她看着张海正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看着张硕慢条斯理的样子，只觉得……
有些魔幻。
寂静中。
谁都没有说话。
现场。
一个县里最出名的刑警大队队长，破案率最高，公安局里没人喜欢招惹的存在。
另一个，是年仅二十有余，却成了特批副处级的发改局新局长。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仿佛将这会议室里，分割成了两个战场地带。
最终。
张海正那紧绷的脸色，逐渐缓和开来，他鼓起掌，勾起嘴角笑道：
“你也是警校毕业？”
“刑侦、体能、笔试，全校第一。”
张硕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面孔，淡然无比地说道：
“当刑警需要天赋，查案子需要的，也是天赋。”
“我知道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是破过大案子，有滤镜加身的人，但我告诉你们，越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就离真相会越远。”
“凶手为什么选这家店？为什么用这种方式爆炸？又为什么要制造目击者？”
“有逻辑，还不够，要反逻辑！”
张硕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是随手转头看向周雨桐：
“明天联系通信公司，调取爆炸前后两小时内，菜馆周边所有手机的信号记录，重点排查异常频段信号。”
“把得到的信息，全部交给我们的张组长。”
周雨桐赶紧点头，拿出笔记本记录了起来，而说完这句话的张硕，却转头将目光看向了张海正，脸色颇为认真：
“张组长……”
“咱们来个对赌协议。”
“怎么样？”
张海正饶有兴致地点燃一根烟，拉着凳子就坐在张硕面前，翘着二郎腿说道：“咋的，你想跟俺掰掰手腕啊，还是玩玩斗牛？”
张硕没急着说话，也拉过来一张凳子坐下，只不过两人的姿势全然不同，前者是吊儿郎当，后者是腰脊挺直，双手撑着膝盖，目视前方：
“我这个赌，打的有点大，张组长，你得慎重考虑。”
“说！”
“都是爷们儿！”
“我能怕了你？”
张海正不屑一笑。
张硕平静点头：“好，三天时间，你我同时查案，谁先破案，谁就算赢，输者，向上级提交辞呈！”
“就此不吃公家饭！”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死寂。
张海正看着张硕。
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颤抖。
烟灰，就那样落在锃亮的皮鞋上。
他眯起眼睛，先是对着空气笑了起来，随后像头被挑衅的野兽般上下打量张硕：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老子在江安刑警队干了二十年，破过的悬案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你跟我比，你是自毁前程！”
“所以，张队，我认为，你更该有点危机感。 ”
张硕保持着笔直的坐姿，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时代变了，不是吗？现在的凶手，可比你们更懂刑侦套路。”
“而你们刚才的思维，让我感觉，还停留在十年前。”
他突然伸手，精准夺过张海正指间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就像这根烟，你习惯了从烟头开始抽，却忘了从烟屁股也能找到突破口。”
张海正猛地站起身来，死死瞪着张硕。
会议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几名警员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生怕殃及池鱼。
张海正脖颈青筋暴起，猛地按住椅子的靠背：“毛头小子！算你嘴皮子厉害，你以为警校那点理论……”
“理论？”
张硕也跟着起身，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嘴上带着冷笑：“任何案件，最看重的就是思路，理论，不就是思路？”
“不如我再给你们一个信息。”
他掏出手机，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这是我托市里朋友搞来的监控录像。”
“爆炸前三小时，有辆黑色 SUV 在街区绕了七圈，行车轨迹完全避开所有摄像头——这是巧合？”
“还是你们根本没往反侦查的方向想？”
张海正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周雨桐攥着笔记本的手沁出冷汗，她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当面戳穿这位刑侦老炮的软肋，何况还是这么一位年轻人。
“三天。”
张硕向后退半步，慢条斯理整理袖口：“你有二十年经验，我只是思维厉害一点，能比得过你吗？”
“不一定吧？”
“不过，要是输了，还赖在位置上，以后江安百姓说起‘饭桶刑警’这四个字，你可别觉得刺耳。”
嘶。
周雨桐忍不住倒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