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局，这是现场的照片。”
“你要是有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别只发表普通意见，来点有用的。”
张海正略带挑衅的声音传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张硕拿起其中一张照片，仔细端详。
警校时，便深植于骨子里的刑侦直觉，此刻如被唤醒的猛兽，在心底翻涌。
他将照片倒扣在桌面，发出了一些微弱的响声。
这突兀的动作，引得众人目光聚焦，会议室里弥漫的沉闷与倦怠，似乎出现了那么一丝松懈。
“你们陷入了误区。”
张硕开口，声音不大，却似一道电流，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张海正挑眉冷笑，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哦？愿闻其详。”
语气，像是笃定，这位发改局局长，不过是纸上谈兵。
“盯着后厨、燃气管道，不对。”
“爆炸的核心，或许不是起火点。”
张硕起身走到白板前，上面是江安县整个区域的地图，他伸出手，用红笔圈出东北菜馆的位置：
“仅仅只有一家餐馆，引发如此剧烈的爆炸……”
他的笔尖沿着街道示意图滑动：“这条街的建筑密度这么高，其他商户都没事，那就说明爆炸威力，是存在精准控制的。”
一名年轻警员忍不住开口：“可现场检测显示，燃气浓度确实超标……”
“那是结果，不是原因。”
张硕打断他：“就像有人往火场里倒油，你们却在研究火苗从哪里来，这对吗？”
他再次划动粉笔，快速画出爆炸半径图。
“爆炸冲击波是呈现扇形扩散的，你们应该都知道吧？这意味着，最严重的区域，集中在菜馆西侧。”
“如果是自然泄漏……那么爆炸，应该是呈球形扩散。”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张海正捏扁了手中的烟头，眼神第一次认真起来。
“其实，爆炸本身，就是最刻意的线索。”
张硕用红笔，按在地图上：
“煤气爆炸，需要达到特定浓度。”
“而这家餐馆，当时处于午市，门窗在爆炸前，都是开放状态，普通餐馆为了通风，后厨窗户绝不会完全封闭。”
“但爆炸又是从后厨的方向开始，那么就可以肯定，八成有人在厨房制造了封闭空间。”
他的笔尖重重敲击地图，“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只有封闭环境，才能让煤气在短时间内积聚到足以引发剧烈爆炸的浓度。”
一名年轻警员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犹疑：“可也许是店主疏忽……”
“疏忽会导致七人死亡的连环爆炸？”
“会把自己一起炸死？”
张硕目光坚定，语气紧绷：
“爆炸发生时，临近的店铺安然无恙，这家菜馆，不仅连环爆炸，连墙体都被炸出了规则的破口，这种破坏力，更像是定向爆破。”
“凶手对爆炸当量和煤气扩散范围做了精确计算，他们不是随意为之，八成，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张海正捏扁了手中的烟头，火星溅落在桌面。
他突然往前走了几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在现场？”
张硕勾起嘴角一笑：
“你猜对了，张队，我就在现场，而且，是幸存者之一，你们领导让你调查的时候，难道没提起过我？”
张海正站在原地，嘴里叼着的烟头，不断燃烧。
烟雾缭绕之下，他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他没在意。
“关于爆炸前有人目击几个年轻人进入后厨的事情，我虽然无法证明真假，但是见证人，是我的朋友。”
“我们可以用假设性原则，推断的确有这么几个年轻人进去。”
“他们手里拿着煤气罐，拿着酒瓶。”
“进去干嘛？”
张硕双手撑着桌面，沉声说道：“我认为，有两个可能。”
“第一，添油加醋，确保煤气爆炸能顺利进行，因为煤气这东西跟燃气不一样，煤气威力大，好引爆，燃气有管道、阀门作保护。”
“且非常容易被认定为事故。”
张华龙忍不住接话：“第二呢？”
张硕没着急说话，而是沉思了几秒，方才开口说道：
“第二点，我认为，是凶手的高明之处。”
“你们是否排查过街区周边的监控探头？”
张海正嗤笑一声：“还用你说？”
张硕点头道：“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没有。”
“我们排查了前后三天所有的监控录像，都没有在店外找到什么可疑人员路过。”
张华龙接话。
张硕平静问道：“那么店内呢？”
这话一出，顿时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店内？
张华龙道：“爆炸余波那么恐怖，凶手不可能逗留在店内吧，而且很容易留下踪迹……”
不等张硕说话，张海正便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的同时道：“店内也没有，我们派人走访了，除了被损坏的监控之外，街区的路灯拍到了每个去吃饭的路人，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选。”
“你能想到这一点不错，但可惜，我早就查完了。”
或许是感觉到这个脾气暴躁的刑警队长，语气认真了些许，张硕的脊背也微微挺直，沉声说道：
“既然店内，店外，都没有相应的可疑人员……”
“那是不是意味着，凶手根本不需要亲自出现？”
张海正皱眉：“什么意思？”
“远程引爆。”
张硕简单的说了四个字：
“假设那几个年轻人进去后厨的目的，是为了帮助真正的凶手，布置好定时引爆装置，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说的通了？”
张海正眉头拧成川字，对着身后的其中一个刑警吼道：“老吴，让你们技术科重新核查东北菜馆侧巷的监控录像，重点排查爆炸前一小时内所有移动的热源！”
说完。
他转头看向张硕，眼中多了几分凝重，“定时装置？你确定不是即时引爆？”
“还记得那位目击证人描述的细节吗？”
“那群年轻人进去多久后才发生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