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换笔了?”
李启看着对面的少年,对方手边的东西不常换。
对方的那支笔他也曾借用过,用起来很舒服,按照他对祝卿安的了解,对方大概是不会换的。
“是,翻找出来的老物件。”
祝卿安一边说着,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停,这笔是笔童给他的不过大概不是笔童的本体,只能算是分身一类的存在,对方在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与桂男类似的物灵。
昨日里笔童将祝卿安的几只毛笔挑出来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毛病,并指导着祝卿安将那几只毛笔做了养护。
此刻祝卿安手上也就只剩下他一支笔可以用了。
少年早就发现了这笔童的小心思,可以深度参与到书籍的编撰之中大概对对方的修行是有益的。
随着邱灵到来,三人之间问了好之后便安静了下来,被用屏风隔断出来的空间内一时间便只剩下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就在祝卿安思路阻塞,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所想时,那笔童微微动了动,示意祝卿安随他而动。
少年微微放松了手腕,笔童便开始带着他的手移动了起来。
这笔童确实是饱读诗书之人,有了对方的帮助,祝卿安编撰的速度立刻提升了起来。
大抵是将这事情当做了自己事情的缘故,祝卿安每日用完午餐之后,这笔童都会监督着他按时按点去藏书阁。
到了晚上祝卿安享受片刻小憩的时刻,笔童则会站在祝卿安的案头,誊写祝卿安的草稿,并将草稿分门别类规整好。
时间来到四月,寒意消去,街道上少了那份雪白,多了挂在枝头早开的花。
昨日天气转暖又复寒,不少决定先飞的花朵谢了一地,晨间也多了些许花瓣的味道。
当祝卿安推开那窗户,并用棍子支住时,几片粉色的花瓣便随着微风落入了屋内。
一夜未睡,整理着桌案上手稿的笔童伸了个懒腰,随后抬头看向了这自蒲团上站起身,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的祝卿安。
“你可知晓,此处之物并非我本体?”
笔童用镇纸将分门别类好的手稿压住,随后来到镇纸之上,看着面前的祝卿安。
“知道,精怪一类本体贵重,若是让人毁去了本体,重则身死道消,即使侥幸存活也会化作孤魂野鬼,再难有寸进3。
谨慎一点是好的。”
祝卿安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将外衣披上,又在镜子之前洗了脸,整理好了衣冠。
笔童撇撇嘴,他就是被那书生拿捏住了本体,才不得不为对方驱使。
“我这分身于你而言可有用呼?”
想到本体现在的境况,笔童暂且放下了内心中的感怀,开始尝试引导话题向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
“此言颇有不妥。
砚勤先生是我友人,与我探讨学问,编撰医书,不应用是否有用言之,这番说辞,到显得先生只是个物件了。”
笔童张了张嘴,随后哼了一声。
“既然觉得顺手,不妨将我的本体一并取来,我那本体比这分身还多几分神异,若是可以得到,定可以帮你一日千里,就是名动天下也不是不行。”
笔童似乎是在学着书里面的法子对祝卿安诱之以利,只是他那小脸此时依然板得硬邦邦的,这话说起来多少有些生硬,反而显得没有什么说服力。
“你的本体是樊家供奉之物,是在樊家的祠堂之中吧。”
“那里我熟,我给你引路,你是武者对吧,樊家现在一个三脉以上的武者都没有,儒生也没有。
你只需要进到樊家里面去,然后咱们将那笔一换。”
笔童此刻显得颇为焦急,大抵是那樊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不可,不告而取是为盗。”
笔童听闻此言瞬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他还有几个通过托梦建立了关系的书生,但是那些书生无一不觊觎着他的本体。
就是不考虑这些人的觊觎,这些百无一用的书生也不可能帮助自己从樊家祠堂脱困。
笔童虽说是一种精怪,但是他当真是什么神通都没有,根本无法护持自己。
偏偏他又饱读诗书,最受那些文人墨客的喜欢,若是再让对方将他的本体给拿去了,他估计就又要受制于人了。
若只是服务一位主人也就算了,对方若有文采,他为对方润色文章,对方为他提供文气香火,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相互成就。
但问题就是,这些书生最是喜欢将手中物件传家。
“不过,帮助友人脱困可以另当别论,但是你要告诉我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才行。”
祝卿安的后半句话终于让笔童将那颗悬着的心给放下了一半。
“樊家那老太婆望子成龙,也不知道是听了谁家的谗言,准备将我给烧掉,以此将我的才气传给她那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孙子。”
笔童耷拉着脸,说实话,若只是无人使用,吃不到香火,他也不会将自己的本体如此急匆匆的交给一个才认识了几个月的人。
毕竟若是本体被人握着,他也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一旦对方掌握了他的生杀予夺之权,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和对面之人保持现在的这种关系。
甚至就是对方最后要食言,不给他在那书上署名,他也没有半分法子。
“什么时候。”
祝卿安摸了摸下巴,这事情当真有些麻烦,樊家因为有樊一大夫的存在,虽然这一代没有什么太出色的子弟,但是依然是冯翊附近颇为强盛的家族。
虽然武者可以飞檐走壁,但是作为一地豪强,自然不会全然没有应对的法子。
“五日之后,要是他们将我的本体给烧了,我就死定了,但是,但是我还不想死。”
笔童用衣袖捂着眼睛,一小颗一小颗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们家里面没有三脉以上的武者,也应该有防范武者的法子。”
“是,樊家有一道主人留下来的墨宝。”
书童弱弱的回应道,他之前没给祝卿安说,就是害怕这么说了对方就不去了,毕竟那可是大儒留下的墨宝。
“此事倒是不一定要强取,你先与我说说这樊家的事情,我看有没有周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