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泽直直地看着张华,他眼里难掩失望,同时心里又难受又感到抱歉。
难受是觉得被母亲伤到,抱歉则是对妻子而言。
嫁给他,非她自愿。
或者说,是他被宋娇娇算计,从而冒犯了当时还是单身的妻子,
如今,他的母亲却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将他的妻子贬的一文不值,
这何尝不是他对妻子有所亏欠?
“我不稀罕!”
张华脸色阴冷,看向郑秋雯的眼神带着嫌弃,她说:“要不是她不要脸非得嫁给你,
并且像母猪似的生了一窝又一窝拖累你,你能待在那山窝窝好几年,把我这个妈给忘到了脑后?!”
“妈,你太过分了!”
陈东泽留意到郑秋雯在落泪,一时间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巴掌,
作为男人,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让她接连被他母亲埋汰,硬生生把委屈往肚里咽,他真该死啊!
眼眶泛红,陈东泽不再顾及其他,他说:“当年我和秋雯登记领证,是源于我被人算计冒犯了她,
如果我不担起责任,你觉得现在还能看到我?
而且当日的事爷奶是知道的,也是爷奶做主让二伯给我操办的婚礼,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秋雯赖上我,是我受了天大的委屈?
妈,既然你如此讨厌秋雯和我的几个孩子,那我们一家便不在这家里碍你的眼了!”
看眼郑秋雯,陈东泽目中满是心疼和懊悔,接着,他拎起他脚边的行李箱和旅行包,对郑秋雯说:“我们走吧!”
郑秋雯点头“嗯”了声,她红着眼眶弯腰拎起自己的行李箱,就准备和陈东泽离开。
“你敢走,我就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见陈东泽转身,张华的面部表情近乎狰狞。
陈东泽没理会,他和陈老爷子老两口打了声招呼,又朝陈东升点点头,而后,招呼郑秋雯走人。
“东升,你带东泽他们去他房间歇着!”
陈老爷子终于发话。
陈东升神色略显复杂,他静默须臾,唤住陈东泽,说:“走吧,我帮你们把东西提到楼上。”
接过陈东泽和郑秋雯手上的行李箱和旅行包,陈东升见陈东泽站着不动,不由再度出声:
“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带着五个年幼的孩子,加上妻子身子重,陈东泽心里清楚,就这么带着妻儿去外面住旅馆,着实不方便。
他抿了抿唇,到底点了点头,攥住郑秋雯一只手,牵着她跟在陈东升身后上了二楼。
随着楼梯上的脚步声消失,陈老爷子冲着张华开始斥责:“你有没有一点做妈的样子?
当初东泽结婚,这事他应该有在电话里对你说过,你至于对自己的儿媳妇有那么深的成见?
说秋雯那孩子是猪,那你自个儿子又是什么?
秋雯能生明明是好事,却被你一而再出言侮辱,难道是她自个要生那么多孩子?”
一双虎目中尽显怒意,陈老爷子脸色黑沉,续说:“你当年要进这个家门,我们老两口原本是不同意,
是老三说服我们,这样才让做了儿媳。
知道我们老两口为何不同意进门吗?
我老头子实话告诉你,就你那双不老实,充满算计的眼睛,着实让人厌恶得很!
而从一个人的眼睛不难看出其人品,你却自我感觉良好,
多年来在这个家里尽显丑态,要不是看在你照顾孩子们还算尽心的份上,老三会是什么态度,我老头子首先要把赶出去!”
“爸!我不过是管教我自个的儿子儿媳,你做什么将我说得那般不堪?!”
张华为自个辩驳。
“你本来就极其不堪,这还需要我们老两口来说?!”
陈老太太眼里满是厌恶,她对着张华说:“你爸说你照顾孩子们尽心,要我说,你对小旭和小姝的那些好,何尝不是在捧杀他们?
否则,小旭在被人打断双腿前,能一无是处,只知道吃喝闲逛?
小姝又如何能做出一桩桩不知羞耻的事,来丢整个陈家的脸面?
张华,我告诉你,再让我听到你在这个家里发疯,你就带着你儿子一家给我搬出去住!”
张华满心气愤,想着陈老爷子老两口为何不赶紧去死,且在心里咒骂二老是老不死的。
“妈你这么冤枉我有意思?”
脸色难看,张华的语气有点冲:“我掏心掏肺对小旭他们好,却被你说成是捧杀,这整个大院给人做后妈的,哪个有我这么冤?”
“是不是冤枉你你自个心里清楚,现在你给滚一边去,看着你我就来气!”
陈老太太赶人。
张华气急,真就出了家门。
客厅里,陈老爷子劝陈老太太:“可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和她生气?我犯得着?!”
陈老太太嗤笑:“满肚子小心思,我只是后悔当初没坚持不让她进咱家的门!”
在这得说一嘴,早前陈东泽被宋娇娇算计,和郑秋雯不得不在一起,那会陈东泽以牙还牙的骚操作,
致使宋娇娇和赵屿舟有了关系,但宋娇娇由于一直惦记着陈东泽,即便不得不和赵屿舟登记领证,
却在婚后坚持不让对方碰触她,甚至在婚后第二年,不知用什么手段,让赵屿舟和她悄悄办了离婚证,因此,即便是到现在,村里人并不知两人已离婚。
毕竟婚是离了,但宋娇娇和赵屿舟依旧生活在一起。
至于赵屿舟的母亲为什么在赵屿舟救宋娇娇落下残疾后、要求宋娇娇嫁给自个儿子,好照顾赵屿舟一辈子,
则是宋娇娇在两人领证应付村里人和知青院那些知青的第二天,不许赵屿舟和家里人联系,说她暂时不想让两家人知道他们在乡下结了婚。
为此,她没少对赵屿舟说好话,连高价彩礼都不要了,并保证不再和郑秋雯作比,难为赵屿舟和陈东泽看齐。
身为添狗,赵屿舟还真就听了宋娇娇的,虽没和家里说他在乡下结了婚,可却找其他借口没少问家里要钱票。
后来,赵屿舟出事,赵母和赵父又没向村里人多做打听,而大队长和村里人,
连带着知青院的知青,以为赵父赵母知道赵屿舟和宋娇娇是两口子,自然也就没哪个多嘴多舌。
所以,赵屿舟受伤落下残疾被父母接回京市家里,神叨叨要等宋娇娇改造期满,把人娶回家要过一辈子。
说实话,时至今日,赵母都不解赵屿舟是怎么想的,非得吊死在宋娇娇这棵歪脖子树上。
另外要说的是,宋娇娇同样没告诉家里,她和赵屿舟结婚又离婚的事。
有这一茬在,宋伟强和罗月琴得知赵屿舟为救宋娇娇落下残疾,得知赵家要和他们宋家结亲,
在利益面前,觉得这样挺好的,想着日后两家成为亲家,能沾上赵家的光。
熟料,宋娇娇丧心病狂,竟做出一件件触犯法律的事,落到被送去改造的下场。
话又说回来,在赵屿舟被家里人接回京市后,宋娇娇作为“妻子”没有被赵家一起带走,
村里人和知青院的知青当时挺疑惑,不过大家想着那是别人家的私事,自是没哪个去探究。
言归正传。
陈长青临近傍晚回到家,用过晚饭,听陈东升说有事要说,爷俩便直接去了书房。
“爸,事情就是这样,我相信冯跃的猜测,之前我受伤命悬一线,十之八九是那女人找人联系林二川,
从而有了我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差点身亡一事。说起来,接合我自己对那次任务过程的回顾,
林二川的可疑度确实很大,不过他人已经没了,我不想在他身上再追究什么。”
“你确定那个冯跃没有被收买?”
陈长青没有就林二川的事多说什么,他对冯跃拒绝接受收买持怀疑态度。
“爸,冯跃要说被收买,最近一次的任务中,我能全须全尾回到部队?
再说,冯跃可是在任务中受了重伤,要不是岚岚能够医治,他就得落下残疾。”
陈东升顿了下,补充:“是站都站不起来那种!”
“我知道了……她能找的人除过她娘家兄弟,不会有旁人……”
为免要做的事情泄露,陈长青可以断定,妻子张华找帮忙的人必定是她的亲兄弟。
多年来,张华可没少帮扶她娘家兄弟。
眼睑略微低垂,陈长青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叩击桌面,半晌,他接着前话说:
“我会安排人着手从她兄弟身上调查,想来很快能得到落实。
对了,今下午小旭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看到了之前打断他双腿的那几个社会青年中的两人,
我没让他轻举妄动,只是暗中留意那两人的动向,然后和公安那边知会了一声,于下午四点钟将人抓获。”
陈东升问:“可有审出什么?”
陈长青抿唇静默须臾,轻颔首,他说:“那两人交代他们的老大名叫朱豪,外号‘豪哥’,说是豪哥接的活,
带着他们对小旭下的手,而这个李豪事后让他们那帮兄弟离开京市躲起来,要求没个三五年不许回来,
可躲在外面总不是办法,所以他们两个实在没忍住,半个月前偷偷回到京市,
但为免被抓,窝在家里直到今个才相约出门,却没想到没等他们在街上浪,就被公安抓了个正着。
根据两人交代,李豪至今没回来,不过他们说人在哈市,在他们回京市前,曾和对方联系过。”
“没说具体地点?”
陈东升问。
“说了,公安同志已经动身去了哈市,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人带回来,
到时,只要撬开李豪的嘴,不难知道他们是受哪个指使的。
一旦得到落实,我会办离婚手续,将人送交执法部门。”
听完陈长青所言,陈东升沉默片刻,问:“对陈东泽……您有什么打算?”
“改回他生父的姓,搬离陈家去外面生活。”
陈长青神色难辨,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还有件事我想和您说说。”
陈东升眼里透着犹豫。
陈长青:“我有在听。”
陈东升:“就是……就是我觉得陈东泽的妻子有点眼熟,可我翻来覆去想,却想不出这眼熟来自哪里。”
“眉眼和岚岚很相似。”
陈长青这话一出,立时,陈东升拍了下额头,说:“没错,陈东泽的妻子确实和岚岚有那么点像,我看到她那一刻怎就没反应过来?”
语气透着些许懊恼,陈东升说:“爸,您觉得这奇怪吗?”
陈长青沉默好一会,说:“我怀疑陈姝不是你和小旭的妹妹……”
“什么?”
陈东升满目惊讶。
“或者说……陈悦才是陈家的孩子,而陈姝……是张华的女儿!”
陈长青说到这,他一只手覆住眼睛,须臾后,再度启口:“岚岚其实不是你和小旭的堂妹,她是你们的亲妹妹!”
“爸,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陈东升一头雾水。
什么叫岚岚不是他和蠢弟弟的堂妹,是他们的亲妹妹?
难道赵姨难产去世前生的是双胞胎?
陈长青看着陈东升,通过他神色变化猜到他在想什么,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赵姨难产大出血没了前……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结果张华那个女人在你赵姨没了后,
随手把一个孩子送人,却不知医院的医护人员当日在工作中出现差错,将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和其他产妇生的女孩抱错……
由此导致你赵姨生的俩孩子中的一个做了另外一对夫妻十多年的女儿。而张华那女人随手送出的孩子,恰好就到了你二伯手中。”
“这……”
陈东升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听明白。
陈长青说:“当日你二伯母也在医院,她同样生下一个女婴,结果那孩子出生没多长时间就没了呼吸,
你二伯母由于在产后睡了过去,并不知道她的孩子生下来只活了短短时间便失去呼吸。
怕你二伯母醒来难过,你二伯蹲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没料到有人突然问他要不要孩子,说她妹妹难产生下一对女婴,
人大出血离世,又因她妹妹的丈夫牺牲在战场,家里也没有其他亲人在,她自个膝下还有四个孩子要养,
考虑到身上负担重,就想着把她妹妹的一个孩子送出去,免得跟着她吃苦。
你二伯尚未做出反应,手上就多了个孩子,等他回过神,张华抱着另一个孩子已经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