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满雄躲在廊柱之后,双目仔细打量周围众将,沉吟半晌后裴满雄面色凝重的望向那边的裴满雕,“老将军,这西城就拜托您了,原本这西城就是弓箭手多,刀盾手少,为的是让他阿典弓指挥起来更为轻松,现在他既然已经重伤昏迷了,想必其手下弓兵就算有人指挥,其战力也会大损,便请将军前往坐镇吧!”
裴满雕当下拱手领命,可这位老将却并没急于起身,反倒在那里愣了片刻后,方才说道:“孛堇大人,如今东西两门告急,这南门战事也颇为严峻,外城随时有沦陷之危,我们这把老骨头折在这不要紧,但是你是我们裴满部之首,你要是败在这里,我裴满一部的士气恐再难提振啊!”
“老将军,你此言......”
只是裴满雄话没说完就被裴满雕摆手制止,“哎,多说无益,速速领我裴满部精锐撤入内城,一来依托内城坚墙御敌,二来也为我裴满部留下希望之火啊,况且这外城的情况还没那么糟,我们撑上几日你在内城也能再多布置些,到时候守得再久些,没准就能等来兴中府、临潢府那边的援军啊!”
一听裴满雕这话,裴满雄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无奈之色,毕竟刚才这位老将在前面指挥军卒,并未听清西城那边的战报,可他裴满雄却是听的清清楚楚,那宋军诈城用的书信上,所写内容乃是大宋东平王率军攻城。
而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裴满雄就想通了两件事,其一这书信一定是林答的亲笔手书,不然不可能骗过裴满璋,其二便是这临潢府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毕竟那东平王高宠何等人物,如此人物提大军前来又有何人能当。
只是这些话裴满雄现在却不能说给这位老将军听,一来是恐有损士气,二来也是怕这老将军怯战,又或是说出什么既然已经如此,不如保存实力,全军后撤之类的话语,所以裴满雄望着裴满雕,沉吟许久后只能是微微点头,“将军放心,这裴满部定不会折在我的手中!”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完裴满雕起身就走,而随着裴满雕的离开,这南门城楼上便只剩下裴满雄与婆卢火苍狼二人,这两位躲在廊柱后对视一眼,那边婆卢火当下从袖中取出拐骨来,而裴满雕也站起身形,小心翼翼的从廊柱后探出头来,查看城外的局势,同时招呼副将、偏将,传发号令,指挥军士们投石御敌。
没过多久那边婆卢火苍狼的占卜也有了结果,随即就听这位大祭司压低声音招呼裴满雄,只是别看他声音压得低,但焦急之意却是分外明显,“大人,孛堇,裴满雄!”
“怎么?”‘
“撤,带着咱们裴满部的儿郎撤,此乃大凶之卦!”
原本裴满雄还在那里探头探脑,张望城下的局势,一听婆卢火这话急忙扭头看去,却见自家部落的这位大祭司竟然浑身颤抖,望着地上的那几个拐骨喃喃自语。
要知道,这位在裴满部中的威望可是极高,当年正是因为他的占卜,裴满部才会选择刚刚起家的阿骨打结亲,并且一直坚定不移的支持这位大金太祖,这才能换来如今裴满部两代帝后的荣光。
所以刚才裴满雕劝裴满雄后撤,他可能心中只是略微动摇,但现在一听婆卢火苍狼都如此说,这位那是再也不敢耽搁片刻,“好,那我这就派人去知会东西两城一声。”
“来不及了,现在就走,快传令!”
裴满雄见此情形,也是毫不迟疑,当下将大手一挥,高声招呼道:“裴满部的儿郎,如今宋人势大,分两部轮换守城之计已然成空,来啊,汉军弟兄们,你们再坚持一下,裴满的儿郎,随我下城拆屋,运梁柱登城,助汉军弟兄们守城!”
裴满雄说完后,急忙起身向城下走去,原本在城墙另一边,藏身盾后躲避箭雨、充作监军的裴满部军士立时起身,一众人凑在一起缓缓由两侧马道退下城墙,在城内大道之上聚齐。
而这些金兵列队整齐后,有那急于表现的小队长,当下就招呼自己麾下的兵卒,向着两边民房而去,想要践行裴满雄的命令,只是这小队长刚走了两步,就被后面赶来的裴满雄看见。
但见这位孛堇大人挥动手中马鞭轻抽而出,“我把你这个蠢货,城头上滚木如山,礌石成垛,你还真以为老子让你拆房啊!快往内城撤,苍狼大人言说如今南门大不吉也!”
现在都是自己部落的人,裴满雄自然也不再藏着掖着,几声高呼下就对众军说明了现今的情况,随即便一马当先,伴着婆卢火苍狼,两人一道领着大军向内城赶去。
只是这一军人马刚在城内行到半路,裴满雄这边刚看到内城的城墙,那边裴满部金兵的后军才离开外城的城墙不远,就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好似一道炸雷响彻半空一般,惊得裴满雄和婆卢火苍狼急忙回头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惊得裴满雄高呼出声,“莫非老天真如此戏耍我大金子民!昔年兀术南下时,雷劈两狼关,地动坏山口,世人皆称天命兴金,大宋无道,怎么如今宋人刚刚北上,我大定城墙也如此这般!”
顺着裴满雄的目光向南看去,却见这大定城的南城墙此时有一段已然崩塌一地,城墙上多少汉兵此时已然在落在地,那残砖断墙之中更是鲜血淋漓,无数军士的哀嚎声不绝于耳,而在那缺口之上已然有一员黑脸大汉跃上其中,手中晃动双锏,望向裴满雄这边口中怪啸连连。
却是那尖头木驴建功,精忠军士悍勇,在这东西两门初胜之时,也已经掘塌了大定城南墙的地基,撼动这一段城墙随之垮塌,你别看这城墙宽大,但都是内为夯土,外罩着青砖,这外面的地基一坏,那青砖就成片的往下落,至于说内里的夯土,哪里会是铁铲铁镐的对手。
早在裴满雄领人马动身时,这大定城外侧的青砖已经被精忠军的将士给挖开了,此时这声巨响则代表着内侧的青砖也已经被挖开,两侧的支撑都没了,上面的青砖地面自然也就垮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