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摒弃成见
云锦姝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姑娘，你可真厉害。”
云锦姝不过是笑笑，没有回话，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喜欢这等安静的时光。
一路有惊无险。
马车朝着大堰朝的方向前进着，偶尔停下，在客驿站休息几夜。
虽然着急进京，可云锦姝的心情却也是格外奇妙，她一方面期盼早日见到离鹜，一方面又想将时间推迟点，她要一个人将几世过往好好的理一理。
人虽安静。
心却总是动乱不安的。
仿佛即将要迎来一场盛大的审判一般。
书信中遥寄相思，也不过是因为两人未相见，许多话，见到了面，倒是不一定能说得出口了。
马车在经过娘子关旁边的官道之时，因为马车轱辘坏了，车夫只得停下马车，四处打量，想着寻求一下帮助。
“怎么回事？”云锦姝还未出声，不远处就想起了一道清润的询问声。
“看起来应该是车轱辘折了，爹爹，我们过去帮帮他们吧？”
“好。”浑厚的声音，透着几分苍老。
云锦姝在车帘旁边的手一顿，这声音很是熟悉。
是娘子关的李奎大哥……还有他的女儿——李灵儿？
云锦姝将窗帘掀开了一条缝，果然见到了几人朝着他们马车的方向走来。
女子大概三十多岁的模样，生得温婉动人，虽然表情和动作略显木讷，可那双眼睛，极有灵气。
在她身旁有一个长相粗犷的五十多岁的男子，虽然上了年纪，两鬓略有灰白之色，可精神气却是十足，面色红润，看起来身体状况也十分健康。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有一处草屋。
草屋很大，四周种植着一些草药，遥遥可以看到，草屋院子里还晒了不少草药。
在棚子之前。
还有着一个义诊摊子。
来看病的人许多，大多都是慕名而来，如今，李灵儿已然成了附近几关中有名的妙手女神医，受着几关百姓的爱戴和推崇。
见到李灵儿走向马车。
她身后立马就有不少壮硕的青年上前，准备帮忙一起将马车抬到草屋那里修缮一番。
真好……
他们现在都活着，且活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这种感觉，真好。
这便是云锦姝和月姬倾尽一切都想要守护住的那一点温馨感动。
李灵儿走到马车旁。
身旁的几名青年已经上前开始帮忙了。
云锦姝伸手掀起前面车帘，身子缓缓往前探，而后，她跳下了马车。
虽然戴着面纱。
可在她出现的那一刹那，李灵儿整个人猛然一震，然后视线一瞬不瞬，一直跟随着云锦姝。
李奎见到女儿反常。
脸上的笑容也僵住。
他担心道：“灵儿，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李灵儿缓缓抬手，手指向云锦姝。
可似乎又觉得这样不礼貌，连忙收回了手。
只是一瞬间，李灵儿的双眸就变得通红，下一瞬，豆大的泪珠便一个接一个的滚了下来，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女神医，女神医幼时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行为一直稍有迟钝，可却从未在人前哭过。
这番激动失态，还是第一次。
李奎见到女儿哭，心中也是乱了起来。
他恶狠狠的看向云锦姝，因为以前做过山匪，所以现在下意识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凶恶。
“你离我家灵儿远一点，你吓到她了。”
云锦姝莞尔。
她将面纱摘下。
李奎匆匆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随后他意识到什么不对，连忙惊诧回头，眼中的诧异，脸上的震惊，让他手升起，指着云锦姝，呜呜哇哇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锦姝嫣然一笑。
她缓缓道：“大胡子，许久不见，见你们安好，真是让人高兴。”
一声“大胡子”，思绪便好像拉扯回了若干年前。
云锦姝又将视线移向一旁的李灵儿，李灵儿如今已经三十多，快四十了，她看起来比云锦姝年纪大上许多，可在见到云锦姝的时候，她好像又变成了以前懵懂无知，只知道跟在云锦姝身后的那个小女孩。
“灵儿。”云锦姝对着李灵儿展开双手，她眉间的笑意，瞬间让李灵儿再度泪崩。
是她的漂亮姐姐。
是那个将她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的漂亮姐姐。
是那个明知道她笨拙不堪，却仍是用尽一切耐心教她学医，教她自保的漂亮姐姐。
是那个不管时事如何变迁，也依然会笑着说灵儿是这世上顶顶好女孩的漂亮姐姐。
阔别数年。
再次相见。
恍若昨日。
她们相拥，李灵儿将她带进屋，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心得医书笔记都搬到云锦姝身前。
李奎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笑着道：“平常这些医书，那便是灵儿的命根子，哪怕是我，她连碰都不让我碰，今日见到你，倒是像献宝一般将它全搬出来，啧……小灵儿，你可真是伤了爹爹的心啊。”
李灵儿闻言。
连忙对着李奎摆手解释道：“爹爹笨，爹爹看不懂，不给看。”
说罢。
李灵儿将那些医书全部推到云锦姝面前，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小孩一般。
“漂亮姐姐看。”
云锦姝将李灵儿所记录的那些医书捡起来，随便翻一页，都能看到小女娃细心的一大段标注，仔细易懂，她不仅将之前云锦姝教她的医术记得牢靠，还靠着她自己的本事学会了举一反三，也难怪现如今被人称为妙手女神医了。
粗略看了好几本。
云锦姝也觉得有些震撼。
灵儿虽然智力不全，可是在医术方面的天赋，远剩世间百分之九十的郎中，她的医术，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医者，因为她的努力加天赋，使得她在医术上面成绩斐然，所救助的百姓也是成千上万。
云锦姝将医书放下。
李灵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她。
她伸出手，像李灵儿少女时期时揉了揉她头发。
“灵儿真棒！”
李灵儿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显，嘴角的弧度一天都没有掉下去过。
被漂亮姐姐夸了。
开心！
看着李灵儿在外忙碌，给人看病时的模样。
李奎走到云锦姝面前。
“多谢……多谢姑娘。”
多年不见，李奎又不是女儿家，与云锦姝还是有些生疏的。
“是我要多谢你们。”
云锦姝微微一笑，想了想，还是将那之后遇到曾经欺骗灵儿那少年的下场告知了李奎。
李奎听罢。
也只是摇摇手。
“灵儿早就不在意了，以前没遇到你的时候，她倒是时常闹着要见那少年，后来你去了黑山寨，与她相处了那段时日，她的心中，便只能记着你了，那件事，灵儿已然忘却，少年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李奎这一辈子，以前之盼望灵儿能健康顺利长大，却没想到，后来灵儿能有这样一番成就，让我沾染了不少荣光。”
李奎脸上。
满是父亲对女儿的骄傲。
云锦姝也不再说话。
她看向不远处。
马车应该快修好了，她心中的担子，又放下了一些。
爱恨嗔痴，都是人情感至浓时的产物，或许当初的墨无心亦是如此，在见到她之后，视她为救赎，所以最后她无情离去，才会让他觉得那是不可原谅的背叛。
情出有因。
事出有果。
当初的少年，是不是就像是曾经的灵儿一般，在纠结痛苦之中，差点走向死亡。
灵儿尚且能放下一切拥抱阳光，拥抱未来。
那么她与阿鹜，是不是也能摒弃一切成见，重新相逢，再次相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