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街茶楼二楼雅间内,祖涣因街上发生之事心情不大好,就先行离开了,只剩下卢琛一个人坐在这里饮茶。
“卫玠回来了,他没去见自己的外公,而是先去了无忧巷,他也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可以—”
卢慈姗姗赶来,见卢琛闭目沉思,便没再说下去。
卢琛沉吟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恐怕就是他了。”
卢琛从叔叔卢播那里听说赵王那边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卫玠此时返回到洛阳,非但与卫家无益,反倒会入了别人设的局。
卢慈不解道:“眼下各方势力都想要拉拢卫玠,不知他会作何选择,但总归他和陆玩是一路的,难道你还想要帮他?”
“我只是对卫璪之死还心存疑虑,至于卫家其他的事,我就不感兴趣了。”
不管是卢志辅佐的成都王,还是卢播效力的梁王,亦或卢琦投靠的齐王,他们的事,卢琛都不会参与,只有危及到范阳卢氏整个家族,他才会出手。
“有褚偃担下纵火烧街的罪名,暂时还牵连不到卢琦的身上。”
卢慈停顿一下,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就这样放过卢琦吗?”
卢琛慢慢用碗盖拨动着茶叶,说道:“从颍川发生的那些事来看,枣嵩做事从不留把柄,若非裴頠介入,王浚那边需要有人出来顶缸,陆玩想要收拾枣嵩还得费些功夫,大概是有人故意透漏消息给卢琦,这个人我自然不会放过。”
卢慈无奈道:“你这是在给卢琦找一个理由,可惜卢琦永远也不会理解你的好意。”
卢琛郑重地说道:“我不需要他理解,因为这是我对他最后一次容忍。”
此时一辆牛车刚刚驶出彩虹街,不知是车夫不小心,还是存心故意,险些撞到一个人。
“道瑜郎君好有闲情逸致,来逛彩虹街可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今日除了卫玠出现在彩虹街,恐怕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连吕莘都亲自去了城南平昌门,而我等了这半日,子初却迟迟不来,又是为何?”
“子初郎君和蒯侍御去了廷尉狱,一时抽不开身,故命我前来转达歉意。”
“今日彩虹街甚是热闹,子初不来看看真是可惜。”
方才崔缇望见庞敬一个人走在街上,便故意命车夫疾驰,可庞敬非但没被撞伤,对他也丝毫没有惧怕之意,倒着实有趣。
裘正望着车窗外,说道:“那日庞敬出现在翠云峰,或许不是偶然。”
崔缇轻叹一声道:“他是经陆玩推荐,成为司空府掾吏,又有陈家的帮衬,就算是韩蔚,也奈何不了他。”
裘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几年荆州庞家也不太安分,先有庞敬从父庞博暗中扶持新野县公司马歆,引发张昌叛乱,而后庞敬从兄庞坦做了清河王的幕僚,恐怕他也参与了东瀛公谋逆,如今在张司空和陈家人看来,庞敬也确实有些碍眼了。”
崔缇扶额道:“如果真是这样,最伤心之人莫过于陆玩了,他总是交友不慎,真是让人替他担心哪。”
裘正问道:“既然东风已至,道瑜郎君还因何事愁眉不展啊?”
崔缇迟疑道:“现今高楷的人守在金墉城,有些事倒是难办了。”
裘正饮了一口茶,笑道:“将他们调走就是了。”
崔缇眯眼问道:“可有什么良策?”
“前来参加比武大会的各路高手陆续来到洛阳,他们大都不拘小节,有着江湖习性,喜欢逞凶斗狠,在云雀街发生一些事也是有可能的。”
裘正放下茶杯,目光微冷:“如今司隶校尉部还在审理郑丰一案,倘若有股地下势力藏于云雀街,混入参加比武大会的人当中,伺机劫狱救郑丰,司隶校尉部无暇分身,陛下应该会派心腹高楷去调查,到那时看守金墉城的士兵再次调动,就是你们动手的机会。”
时至傍晚,卢琛来到胭脂铺子后面的小院子里,还带了一卷图纸。
这是卢琛亲手所绘的庄园设计平面图,他拿来打算让雨轻提些建议再作修改,然后就选址建造。
雨轻心不在焉地看了看,说道:“谌哥哥设计合理,面面俱到,何须再问别人的意见?”
卢琛摇了摇头:“如果你把舞刀弄剑的精神用到作画上面,也不会学这么长时间连撇叶技法都掌握不了,更别说练琴了。”
“谌哥哥,我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防身。”
“为了炫耀自己的剑术,竟然找阿虎切磋武艺,难道你离开裴府搬回这里住,就是为了随心所欲?”
“只是闲来无事,况且相互切磋,可以使人进步。”
“下次你再想与人切磋武艺,那就直接来找我。”
“那不是自讨没趣。”
雨轻小声嘀咕一句,又继续低头看图纸。
“是不是见过阿虎后,发现我们都不如他好,你也后悔当初给好姐妹牵线搭桥了?”
“接任族长之人必须是强者,我只希望阿虎可以变得更强大,那样才能守护卫家。”
卢琛想不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换来的竟是她这样的回答。
“不是因为阿虎是有妇之夫,而是卫家牵涉进太多事,你还是少和他来往为好,毕竟裴长水也不在洛阳。”
雨轻低头不答。
卢琛温和说道:“这院子太小了,什么也放不下,反而装了太多的过去,回忆是极其没有意义且浪费时间的事,以前发生的事,再好再坏都和现在的你没关系了,因为你已经长大了,在这里暂时歇一歇,就回裴府吧。”
“谌哥哥,待在这里能让我心安。”
“如果你执意住在这里,我就搬到李如柏住过的那座宅子里,免得你太随心所欲,到处惹事。”
李如柏临走前找过卢琛,拜托他帮忙看房子,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保护好雨轻。
其实在裴绰离开洛阳后,卢琛就打算去裴府暂住一段日子,不想雨轻搬回这小院子里,他也只能跟过来了。
雨轻托着腮,噘嘴道:“谌哥哥刚刚还说我长大了,可心里明明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卢琛附在她耳畔,轻轻道:“你不喜欢我把你当小孩来看的话,那你希望我把你当作什么来看呢?”
面对卢琛的靠近,雨轻身体不自觉地紧张,卢琛却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图纸,微笑道:“好好看,好好想,等看好了,想好了再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