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
“杀洋鬼子！”
苏州河畔，炮声轰鸣，喊杀声连绵不绝。
沪军官兵们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向前猛烈冲锋。
“弟兄们给我使劲冲，杀一个洋鬼子奖励人民币五元，杀一个军官奖励人民币五十，谁要是宰了洋鬼子的指挥官，官升三级！”
苏州桥旁，沪军乙种军团第二镇师长宋云汉立于马上，他哈哈大笑着，不停地激励着手下官兵们。
听到师长的亲口承诺，第二镇官兵们顿时嗷嗷叫着往前冲，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这时，前来协助战斗的沪军甲种军团第四镇三二五排排长林可成带着他的二班十四名战士一起过来，其中三人负伤。
林可成已经完成了任务，仅凭十五人就拿下了苏州桥，前后只用了十几分钟。
这个战绩，令人惊讶。
尤其是宋云汉，此刻看到林可成等人过来，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不满，因为如果换做他的手下，恐怕不付出数百人的代价，没有几个小时休想做到。
“恭喜林排长了，果然是甲种军团的人，就是厉害，我宋云汉领教了，佩服！”
能从宋云汉的嘴里说出佩服二字，一个大师长对一个小排长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让林可成等人激动了。
不过，林可成很快一句话又令宋云汉不高兴了。
“宋师长。请不要忘了贵部的任务，您这样对手下们许诺，恐怕到时候租界内的洋人军队会被击溃了！”
宋云汉一听这话顿时黑下脸来。道：“我说林排长，本来你们夺下苏州桥我还挺高兴，我还正想着给你们请功，你却是不给我面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怎么，我第二镇的官兵们就不能击溃洋人军队了？”
林可成苦笑道：“宋师长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怎么个意思？”宋云汉显然又要发飙暴走了。
“宋师长息怒！我想林排长不是那个意思！”一旁的参谋长吴钦急忙站出来劝说。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宋云汉的官职大了林可成五六级，林可成可不想触霉头。急忙硬着头皮解释道：“宋师长莫要生气，我完全相信贵部可以轻松击溃租界内的洋人军队，可问题是，这些洋人军队当中只有一千来人是英法两国的正规军。其他都是临时征召的租界内各国公民，他们一旦被击溃，就会藏到居民区内，到时候我们就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会留下巨大的隐患！”
林可成这番话是临来之前陈亮特意叮嘱他的，所以必须要跟宋云汉说，提醒他不要误了正事。
宋云汉一生气就会影响正常的思维，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同是跟陈亮一起提名一线甲种军团的师长，最后陈亮成功了。而宋云汉却被分到了乙种军团当师长，一个动怒就会影响判断力的人，显然不可能到一线部队去。
果然。宋云汉不服气的说道：“那还不容易，我们直接进攻居民区，反正这些洋人没一个好东西，一起杀了也无所谓。”
林可成摇摇头，道：“那可不行，如果宋师长那么做了。第一发飙的一定是咱们总司令大人。”
宋云汉顿时愣住，一听总司令三个字。他就会想起李卫国那张人畜无害、堆满微笑的脸皮下隐藏着的严厉和冷酷，令他浑身直冒冷汗，原本处于上升态势的怒气值，迅速开始回落到正常状态。
一物降一物，大概指的就是这个情况。
“总司令他老人家有何交代吗？”
语气明显变了，林可成暗松一口气，还好把李卫国搬出来，否则恐怕要误大事。
这是吴钦突然明悟，作为参谋长，负责军队的思想政治，最了解李卫国对军队管理的态度和方针，于是解释道：“总司令一直三令五申，我沪军全体指战员，需要时时刻刻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对待本国人如此，对待外国人也一样。要知道外国人非常重视屠杀平民这样的事情，一旦沪军屠杀洋人平民，将造成严重的国际影响，沪军就会成为国际公敌。”
宋云汉迅速冷静了下来，顿时一怕大腿，道：“我说陈亮这货平日里最恨洋人，恨不得把在上海的所有洋人都宰了，这次他明明可以直接挥军进攻租界，却偏偏拉我们上阵，要我们把洋人军队都引出租界来。我一开始还以为这货攻不下租界，现在才明白，这货早就知道一旦攻破租界，大批洋人军队便会迅速潜入民居之中，那样就没法杀他们了，如果强行攻击居民区杀人，总司令一定严惩这货的。”
林可成一听宋云汉嘴里称呼陈亮一口一个这货这货的，也是醉了，不过宋云汉能够迅速相同这当中的厉害所在，也不枉他能当上一师之长，还是有头脑的。
“没错，我们师长就是这个意思，洋人军队一旦溃败，大部分人重新变成老百姓，我们就不能攻击他们了。所以我们师长才要贵部突袭租界，刺激一下洋人，然后洋装溃败把他们全部引出了，这样在外面我们第四镇可以迅速围歼了他们，让他们一个也不能活着回到租界！”
宋云汉点点头，道：“我就知道陈亮这货恨透了洋人，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杀洋人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
林可成立刻道：“那宋师长是不是让您的部队……”
“行了！我知道了，我也恨透了洋人，不会误事的！”宋云汉打断了林可成的话，转头对亲兵道：“传我命令，让前面的弟兄们放缓攻击速度。一旦遇到洋人大军反击，迅速撤回来！”
亲兵立刻前去传令，宋云汉也没了继续督战的心思了。反正是佯装诈败，“吃败仗”的师长也没脸跟手下们解释，当即骑马离开了。
接下来的战斗由吴钦指挥，戏还是要演的，而且要演得好，必须得让洋人军队认为沪军不堪一击才行。
与此同时，英国公使馆外。威廉正在集合部队，万余租界自卫队在他的指挥下。组成战斗阵型，开始展开反击。
“上海县城城高池深，防御严密，我正想用什么方式才能攻破上海县城。没想到沪军竟然主动出来！”
“这样最好，沪军主力出来了，正要给我们机会正面击溃他们，然后大军直接攻破上海！”
威廉信誓旦旦的说着，身边的军官们纷纷露出喜色，唯有皮特冷着脸，不看好一群乌合之众能够打败沪军夺取上海。
他忍不住道：“沪军仅仅用了十几分钟就夺取了苏州河大桥，如今已经攻入租界了，可见他们的战斗力是多么强悍。你能守住租界就不错了，还想着攻取上海县城？哼！”
听到皮特的话，威廉顿时黑了脸下来。
“皮特。我就是要让你看看，看看我是如何打得沪军屁滚尿流的！如果我赢了，你必须要向我道歉！”
皮特再次冷哼一声，算是同意了。
这时，万余租界自卫队在各自指挥官的管理下，恢复了秩序。沿着主街道，一排接着一排的向苏州河大桥前进。
很快。租界自卫队和沪军遭遇，双方都排着整齐的队形，一边迈步前进，一边朝着对方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阵阵，喷吐着一股股黑烟，一排排子弹密密麻麻的射向对方，不断有中弹者倒下。
眨眼间，街道上硝烟弥漫，遮天蔽日。
火枪时代的队列交战，往往在开阔的地区，那样利于烟雾被风吹散，不影响射界，如今双方堵在了狭小街道上，两侧高楼林立，烟雾笼罩久久不散去，很快令双方士兵都看不太清对方了。
不过看不清不要紧，火枪队列交战，双方使用的大部分都是前装滑膛枪，没有什么精度可言，全靠射击密度取胜。
当然，租界自卫队当中，一千英法联军使用的是都是最新的前装线膛枪，英军是p1853击发线膛枪，法军使用的是布尔曼尼击发前装线膛枪（在中国被称做米尼），这两款火枪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大放异彩，成为英法两军的制式装备，开始大规模装备军队。
但其他租界内临时招募的士兵却没有那个待遇，他们用的自然还是p1842前装滑膛枪或者是p1851前装滑膛枪(p1842的改型)，这个装备跟沪军二线部队乙种军团使用的武器基本一致，没有太大的差距。
双方激烈交火，甚至一度发生了近距离白刃战，互有伤亡。
不过很快，沪军当中便有人大呼小叫起来。
“洋鬼子们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他们！”
“哎呀，兄弟们都死了，快撤吧！”
这是沪军故意喊得，目的就是让对面的洋人们以为沪军打不过了，准备撤退了。
很快，沪军开始大规模后撤，表面上乱哄哄的，实际上却很有秩序，不过丢下了军帽、军靴、坏掉的火枪和弹药，还有一批激战中阵亡的尸体。
威廉很紧张，他也不敢确保能够大败沪军，别看他跟皮特置气，却不是傻子。
直到威廉得到沪军打不过大规模溃逃时，他顿时松口气，狠狠的瞪了旁边的皮特一眼，冷笑道：“怎么样？你口中厉害无比的沪军已经全线溃败了！”
皮特皱眉，他一脑子疑问，在他眼中的沪军战斗力非常强悍，因为他亲自观看了三年前沪军全歼美国亚洲舰队和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那一战，三年前的沪军战斗力都快赶上训练了十几年的英军精锐了，如今三年时间过去了，怎么战斗力不升反降了，还打不过租界一群无业游民们临时组织起来的自卫队？
有猫腻！
皮特这样想着，可是前方烟雾缭绕，加上建筑物遮挡，根本看不清沪军撤退的具体情况，也无法判断。
看着威廉得意洋洋的表情，皮特冷哼一声，不语了。
威廉没打算听皮特的道歉，此刻见皮特吃瘪无法反驳了，心中也是痛快。
“传我命令！不准放过一个沪军士兵，给我狠狠的打，我们一起打进上海县城里去，金银财宝和女人，都是我们的！”
威廉一声呼喊，顿时激发了租界自卫队所有人的斗志。
这些人加入自卫队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抢夺金钱和女人。
“我要财宝！”
“我要女人！”
“我统统都要！”
……
洋人们顿时激动起来，纷纷叫嚷着，紧追沪军而去。
皮特大惊，忍不住道：“威廉，你疯了，你这样鼓动他们，会把战斗队形都弄散了的！”
威廉冷哼一声，反问道：“你当我愿意？你当我不知道这样搞不好会把队形弄散了？”
皮特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威廉也是没办法，毕竟这支租界自卫队不是军队，临时拼凑起来的人，如果不鼓励他们有好处可拿，他们绝对不会卖力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西方人就这样，别说是这些唯利是图的普通洋人了，就算是英军军队，也会在战斗中脱离队形去抢夺敌人留下的财物的。历史上的英西大海战，战争进行中，就有大量英国战舰脱离舰队去抢夺西班牙战船了，这是有传统有前科的，军队都如此，更何况是普通人了。
“可你想过没有，胜利的前提下他们可以保持这种状态，可是一旦遭到敌人的顽强阻击或者反击，他们将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不用你提醒！我自然明白！”威廉冷哼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别忘了，现在英法美联军应该已经开始进攻了，三国陆战队估计也登陆了，我们只是配合一下，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会师，到时候还怕沪军反击吗？”
威廉的话有道理，皮特也无法反驳，只好住嘴了。
“报告——威廉长官，沪军大败，苏州桥已经被我们夺回来了，前锋部队正在追击敌人溃兵！”
“什么？”威廉和皮特都是一惊，这么快就收复了苏州桥，有点不敢相信。
“小心中了敌人的埋伏！李卫国最狡猾了！他就喜欢玩阴谋诡计！”皮特急忙提醒道。
威廉又紧张了起来，他作为指挥官，当然会担心中埋伏了。
不过，很快又一条消息传来。
“报告——威廉长官，前锋部队消灭沪军的炮兵部队，整整一个炮兵营，有三十多门大炮，沪军都来不及炸毁大炮就逃跑了，还有一些沪军士兵被我们俘虏了，是否要枪毙他们！”
一听到这个，威廉顿时就放心了，于是道：“不可枪杀俘虏，把他们押回来，找个房子关起来！”
“是！”
传令兵离去，威廉也坐不住了，前锋进度太快，他不得不到前线指挥。
皮特一头雾水，他想不通沪军怎能如此不堪一击。之前他也怀疑有诈，可是一听沪军连炮兵营都丢了，这如果不是大溃败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双方都是火枪交战，炮兵的作用巨大，毕竟眼下的租界内是没有火炮的，三十六门火炮对于租界自卫队来说意义重大，可以用来直接攻击上海县城了。
“李卫国，你到底要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