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九江镇
高小怜伸出一根手指，动作轻柔地将嘴唇上的胭脂抹匀，嘴角微微勾起，那张雌雄莫辨、英气十足的脸上，挂满了讥讽意味，等我成为超凡入圣的大修士，第一个目标，就是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满口道德仁义的尸位素餐的蠢货们！
她掀起帘子，神情慵懒地坐在车夫高洪的身后。
高洪没有回头，轻声说道：“到卢阳郡境内了。”
高小怜点了点头，问道：“我记得高家老祖曾说过一句话，超凡入圣始入道，不入圣王终凡俗。
你说既然大家都知道超凡入圣之后还有着一个圣王境，那为什么就没有人能够突破入圣境的壁垒，成为圣王境的大修士？
难道所谓的圣王境，只是那些前人故意编造出来的一个无人可以达到的虚无境界？”
高洪轻轻笑了笑，道：“这种话题，小姐却是问错人了，就算是要问，也该去问枯守藏书阁三十年的张瘸子，而不是我。
我这一辈子，只知道埋头练武，别说是以前，就是现在，也只是守着那本唯独我能瞧上眼的秘籍苦练。
即便是把整个藏书阁内的秘籍都给我，我也未必会多看一眼，更别说去翻上一遍了。
所以啊，这种类似于考究古籍之类的话题，您跟我说，就像是对牛弹琴、焚琴煮鹤。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笨了，死脑筋，没有药石可医，也没有人能改变。”
卢阳郡的北风萧萧，寒意阵阵，使得本就性情疏淡、心思阴沉的高小怜，更添了几分疏淡阴冷之气。
高小怜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道：“洪叔，张瘸子可是已经快要彻底捅破超凡境的那层窗户纸了，你若是再不抓紧的话，只怕要被他甩在身后了。到时候他要是向你出手，只怕还真没有几个人敢开口劝阻，更没有人敢出面阻拦。”
高洪洒然一笑，道：“小姐放心，我不会有任何的懈怠之意，也不会有任何的颓然之心，更不会让张瘸子走在我的前面。
武道一途，开头难，中间难，未来更难，由武道一途转入剑修刀修更是不易。
不过，既然小姐已经给我指了一条坦荡大道，要是再不能捅破超凡境的那层窗户纸，那我高洪，就真的连茅坑里的石头都不如了，只剩下又臭又硬这个一无是处的毛病了。”
神情慵懒的高小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对一起逃离大魏皇朝皇都邯郸城的主仆二人，沉默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高小怜冷不丁地开口，看似开玩笑地问道：“洪叔，你会不会有一天在我陷入绝境的时候，在我背后对我捅刀子？”
此话一出，背对着高小怜的高洪，握着缰绳的双手，在半空中微微凝滞了一下，继而迅速挥下，笑着说道：“不会！我高洪能有今天，都是拜家主和小姐所赐，高洪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什么是仁义道德，什么是道德仁义，但知恩图报这四个字，还是知道的。”
高小怜笑容古怪，语气平静道：“那洪叔把我送到那里以后，自己返回高家吧。”
高洪强行忍住转头的冲动，轻声问了一句：“什么？”
“洪叔你谙熟兵法韬略，府中的私兵甲士都是你一手栽培起来，若是继续跟着我，只能明珠蒙尘，实在是有些可惜。
若是能够回到高家，一定会被委以重任，假以时日，就算是不能成为一名手握实权的大将军，也至少可以成为实权校尉级别的军将。
他日，等那位野心勃勃的太子登上皇位，一定会有你的出头之日，比起给我这个声名狼藉的魔头当打手，要强上一万倍不止。
不管你认为我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没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高小怜这话一出，高洪的眼底立时闪过一抹一闪即逝的欣喜，只是下一秒，那抹欣喜就被高洪隐藏了起来，他沉声说道：“高洪就算是身在大魏，也不敢有一日忘记自己是小姐的奴仆！”
斜靠在车厢外边的沉香木壁上的高小怜，没有出声，只是眼神悠远地望向远方。
高洪也没有继续感恩戴德，专心致志地驾驭着马车。
高小怜的视线，从远方转到驿道一旁的枯树上。
枯，谐音苦。
高小怜伸出右手，朝着枯树顺势一扭，凭空折断了那颗早已经死得透透的的古树。
高洪的心跳，在这一刹那间忽然加快了几分，呼吸也由急变缓。
高小怜收回右手，意兴阑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笑意古怪地摇了摇头。
父亲高天赐给自己的那个锦囊上，曾明确说过，高洪这个人脑后有反骨，看似憨厚老实，实则奸滑无比，需要以力、智压制。
高小怜并不是没有信心让高洪彻底臣服，她只是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这个脑后有反骨的家伙给生吞活剥了。
在她的眼里，一个高洪能算什么东西。
她可是发誓要成为万古以来、第一个以不能修炼之身君临天下的万古第一人！
......
距离卢阳剑派不远的一处地方，有着一个名叫九江镇的镇子。
镇子东头，有着一间小茶馆。
茶馆里，那只又白又胖的猫，就像是大爷一样，懒懒散散地趴在桌子上。
姓顾的茶馆掌柜，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上进，养了一条小青蛇的秀气少女，又没个好脸色给顾客，再加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茶馆的生意，冷清寡淡得跟义庄一个德行。
这让始终没能挣到钱去隔壁街上那家新开没多久的金凤楼潇洒风流的店小二很是郁闷。
今日，茶馆外头又挂了歇业的木牌子。
刚遛鸟回来的店小二，一手提着笼子，一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说道：“老顾，王家正在布设擂台，要为自家小姐寻觅一位夫君，你说以我的实力，能不能一举出围，成为王家的乘龙快婿？”
“你要是愿意当上门女婿，那你就去试试，说不定就成了！”姓顾的茶馆掌柜，正在那里擦拭着一个白玉无瑕的玉碗。
若是没记错的话，那个玉碗，在今日，已经被掌柜的擦了不止三遍。
这样的情景，看得店小二一阵火大，装神弄鬼，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开业招呼客人呢，好歹还能赚几个铜板，总好过来日喝西北风强。
店小二虽然看不惯掌柜的古怪行径，但看在对方不但收留自己，还管吃管喝管工作的份儿上，也就压下心中的火气。
他放下鸟笼子，一溜烟地进了厨房，给自己做了碗香喷喷的葱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