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4号，在莫如笙21岁生日的这一天，她早早地来到了以前虹亭小区的那片位置。算起来，她依旧还很年轻，年轻得，在她这个岁数的时候，基本上人们都还在读书。或者说，在很多人眼里，莫如笙现在的成就，使得很多人都非常羡慕。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这一份成功，却令她惴惴不安。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这一份成功，就好像有人在背后伸出一只推手一样。不是说有什么想要利用她做什么的那种怀疑，而是，莫如笙觉得，自己的这一串生活，这一份成功，就仿佛是被写在一个剧本上的内容一样，而她，只是那一个演员，被动地接受着剧本的安排，并且，根据着剧本的发展，作出自己这个身份的一些表演。
这一份感觉，日益强烈。
但是她无从得知自己的这一份感觉从何而来，她觉得冥冥当中有一股非自然力量在对自己做着什么，她只是一个木偶。
莫如笙此时正走在街上，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她双目惊悚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现在是清晨八点的时候，她正在以前的虹亭小区的十字路口的对面，她面对着，那一座她每天搭乘公交，都必须会看到的，商场。
她看到了那曾经挂在橱窗里面的美丽的衣服和裙子，她想起来，在去年的时候，她还坐在公交车上，羡慕地看着橱窗里面的崭新的衣服。
现在呢？她还在看着同样的橱窗，衣服已经换了，就像是她的心态也已经换了一样。她看着里面的衣服，却再也找不到那一份渴望的心情。
她遗憾地收起目光，八点的马路上，是无数正在川流而过的车辆，莫如笙耐心地等着红绿灯。她来到了对面的，原来虹亭小区所在的那片地皮位置。
现在的小区已经被拆除了，只留下一片残片瓦砾堆放着的空地，周围已经拉起了脚手架和防护网，这里似乎是正要建造新的什么建筑。
莫如笙看过去，自己曾经——好像就住在那个位置。
不过她已经不能走过去了，她眯着眼睛，一点点的沙尘扑过来，这令她稍微有些不舒服。
她转过身去，她忽然看见，在她身边不远处，有一根路灯灯柱。
她盯着灯柱好一会儿，这是一个老旧的灯柱，是当时虹亭小区在路口的唯一灯源。
哦，它反而被留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莫如笙竟然对一个灯柱产生了一点异样的感触，仿佛这个灯柱是这里这一片建筑残存下来的记忆碎片一样。她颇为惊喜地走过去，老灯柱上，贴满了一张张的小广告，有些小广告已经贴了很久了，上面能够看见无数痕迹，有些小广告，甚至已经只剩下半张。
但是——莫如笙的目光，很快就看到了，灯柱另一面上，贴着的一张告示。
那告示，来自于警方。
那是一张张贴在街边的通缉令，上面那个人的样子莫如笙似乎并没有见过，但是她诡异地生出了一点儿对这个人的熟悉感觉。她目光扫过下面的文字。
“逃犯吴明时，本市人，曾在2025年9月25号23：00左右杀害本市中学学生李醒，并涉嫌绑架李醒父亲与哥哥，于26号潜逃。若有发现该人请......”
“李醒！”莫如笙瞪大了眼睛，她看见这张通缉令右侧的一张小照片，她认得那个死者——是当时她工作的中学的一个学生，虽然她和他没有接触，但是总算还有点印象。
怎么会......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怎么会完全没有印象？
李醒，李醒死了？
莫如笙心虚混乱起来，她隐约觉得已经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这是一张相对来说比较新的通缉令，因此上面的字还都能辩认清楚，去年的那个时候，莫如笙记得，她分明还在学校里面工作，而且，在她的记忆里面，甚至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
是真的不对劲啊。
莫如笙咬了咬牙，她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正在施工的空地，想了想，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要去学校看看。
.......
早上八点多的学校，正在上课，校门位置一片安静。莫如笙在保安位置登记了一下了，其实正常情况，作为已经辞职不做的老师，是不能随便进入学校里面的，何况，她根本还不算是正式的老师。
只能自己先逛逛了。她想到。
不知不觉地，莫如笙就还是走到了当初的语文课组办公室内，她脚步一顿，此时的一部分老师，已经去上课了，而且看时间，第二节课刚刚开始一会，不过还有大部分的老师还在办公室内。
“如笙？”
其中有一个老师发现了莫如笙，竟然还能喊出她的名字：“这是莫如笙？”
莫如笙一愣，她回过头去，“啊是我，李老师您好......”
“呵呵，你还记得我呢。”
莫如笙笑了笑。
“怎么回来学校了？有事？”或者是再见面的时候，莫如笙和眼前的老师的身份已经不同，不过莫如笙还是习惯性地老实回答：“其实就是想回来看看......”
“哦，是这样啊。”
其实莫如笙和这个老师也没有什么交集，她颇为尴尬地转过头去：“今天老师们挺齐的。”
“对啊，等会有个学术报告，今天老师全部都很早回来。”李老师随意地回答，李老师的座位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她回到办公室内她的座位旁边，开始收拾东西：“说起来啊，自从你和明婷走了之后，我们办公室都没有什么年轻的老师了，整天看着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人，总感觉不太舒服哟。”
“明，明婷？”莫如笙心中再一次生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一如她看到吴明时的那张通缉令的时候的感觉。“明婷......当时和我一起，在这个办公室？”
李老师诧异地看着莫如笙，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失礼，莫如笙甚至觉得她想要翻个白眼：“如笙你怎么了啊，你怎么会不记得明婷呢？当时和你一起时间进来学校的实习老师啊！和你年纪差了几岁，也是很年轻的，她不是还和你挺好的吗？”
李老师后面的话莫如笙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脑袋当中响起了一阵阵嗡嗡的声音，她甩了甩头，想要将声音甩出去。
“你没事吧？”
对方看着莫如笙颇为奇怪的动作，目光有些怀疑。莫如笙心中一愣，她脸上迅速染上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红晕，她朝着李老师道了别，匆忙离开了办公室。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莫如笙咬着嘴唇走下楼梯，她的心中此时正是一团乱麻，她想不通一些东西，就像是今天忽然得知的大半年前就死了的李醒，又或者刚才让她感觉有些奇怪的吴明时和明婷这两个名字。
自己真的不记得了。
总不可能是李老师在骗她吧。
莫如笙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她还是感觉自己的耳边正在响着阵阵奇怪的声音，就像是耳鸣的样子。她无意间抬起头来，就在此时，她看见在教学楼一楼大堂的位置，电梯门正好打开了，而莫如笙所认得的老校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校长！对了，问一下校长！
怀着忐忑的心情，莫如笙喊住了正要离开教学楼的老校长。校长似乎不太记得她是谁，莫如笙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次，校长才似乎终于想起来。出乎莫如笙意外的是，校长很平和地答应了莫如笙的请求。
“这没有什么，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老校长说到。
“谢谢！”莫如笙喜出望外：“大半年前，当时还是学生的李醒被人杀了，凶手是吴明时，对吗？”
“嗯，是啊。”谈及这件事情，老校长的面容也稍微有了些变化，莫如笙看得出来，老校长似乎有些生气：“就那么个孩子，不知道那个凶手想做什么。而且，害了一个孩子，还想害人家爸爸和哥哥！”
“......”莫如笙想起来了，刚才的通缉令上有说过。
“说起来，那孩子的哥哥，当时还是我们这里的校医呢！”老校长似乎是忽然间想起来一样：“好像还和语文科组那边的谁......是谁来着，好像当时是情侣吧......”
莫如笙安静地听着，鬼使神差地，她说出了一个名字：“明婷？”
“哦哦，对对对！”老校长眉头舒展开来：“当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呢，李醒那孩子死了，他哥哥默松也受了伤，而且听说还有其他人也......那凶手，听警方说是个连环杀手，哎，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老校长叹气连连，这件事情恐怕也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份阴影。
“所以，那个凶手，还没有被抓到吗？”
“嗯，不是，抓到啊，不过听说捉到的时候，已经是个尸体了，听说是自杀。那样的人哦，真的是，自杀前杀了那么多人，真是......”老校长平常温和，脾气非常好，但是谈到这个凶手，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哼着说到：“罪大恶极！”
莫如笙看见老校长的脸色似乎有些变化，可能是太过激动，她连忙向他道谢，老校长的年纪不小了，不能太过让他激动。
何况，她似乎也知道了很多东西了。
吴明时，明婷，还有......校长口中的——默松。
他们，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