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任拿起桌面上莫如笙的身份证，他看到了上面的照片和姓名——这和当初罗永从莫如笙病历上看到的信息一模一样。
什么叫做以前的她？为什么要用她和我这两个不同的代词指代同一个人？
裴任看着精神状态很差的莫如笙，他莫名地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冷漠，只是他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只是一个他恰好在这个地方遇上的一个女生，裴任却不由得认真地考虑起这个女生的精神状况。
“我叫莫如笙。”莫如笙轻声说到，她的双手恰好握住了桌面上的杯子，杯中的热水令她稍微感觉舒服了点：“如果的如，我曾经人格分裂过。”
“啊。”罗永不由得对此产生了巨大的兴趣：“你说你现在痊愈了？”
莫如笙点点头。
“其实莫明笙也是我，但是在我的意识当中，她可能也能算是另外的一个人。因为她比我更早出现，而在我的意识空间当中，她死了。”
“......”裴任看着莫如笙，或者很多人都会觉得这个女生刚才的那番话有些奇怪，然而他很容易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你不止一次人格分裂？”
莫如笙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裴任啊裴任，你能不能不要像他一样这么聪明啊。
莫如笙压下自己心中的感受，她从自己的大衣内衬拿出了那张被火烤过有些发黑的纸张，放在了桌面上。
“是这张纸，让我觉得，我应该要来找你们。”
“我听不懂啊。”罗永看着莫如笙，又有些奇怪地看着裴任：“怎么一对比你智商比我高这么多。”
裴任抿了抿嘴角：“这种东西天生的。”
“......”罗永不想理裴任，他看着莫如笙，他对莫如笙是一种单纯的感兴趣，这可能与他自己本身的职业有点关系：“这么说来，你经历过多次的人格分裂，而且你现在可能认为，你和以前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人？”
“......”莫如笙顿了顿：“这也不准确——我觉得，我还是认为曾经的她和我是同一个人，只是，只是......”
“只是你承认你和她生理上是同一个人，但是你的记忆可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的，是不是？”
裴任的声音令得莫如笙心中一颤，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裴任：“你......你怎么......”
——你怎么都知道？
“......”裴任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他低头说到：“猜的。”
罗永看了看裴任：“你牛。”
“谢谢。”裴任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罗永的称赞，他轻咳了一声：“言归正传，莫小姐，我们可以看看这张纸吗？”
“可以。”莫如笙双手依旧冰冷，她看着那张单薄的纸张，心中有些害怕起来。
裴任慢慢地打开了那张纸，他发现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全部写满了字，罗永也坐了过来，两人一旦开始工作，倒也显得非常严肃。
两人看得很慢很慢，似乎是想要将手上的纸张看穿，裴任的表情已经越来越严肃了起来，他心中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轻微的愤怒，似乎是为这个受到监视的女生感到生气。
罗永比裴任还要更快看完，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看着莫如笙的眼神已经变了。
“莫小姐，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
莫如笙有些诧异：“怎么说？”
“没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说清楚。”罗永有些词穷：“怎么说......你现在还活着，而且，似乎也没有神志不清，记忆错乱？”
“暂时还没有。”莫如笙叹了一口气：“确实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只是......”
只是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够。
“这里说的他们，你有怀疑对象吗？”裴任最后放下纸张，他抬头看着莫如笙。
“是医院。我觉得是医院。”莫如笙慢慢地喝了一口水，她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自己的食道流下，令她感觉到一阵温暖：“这张纸，我是在自己曾经的家里找到的，纸上也说了，我曾经在自己的房间找出了37个摄像头。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出院了，虽然那时候记忆貌似开始错乱......”
“不，是被篡改。”莫如笙随机更正道：“在我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在家，但是当我这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依旧在医院之内。上一次的发病的场景，我完全不记得。”
“我好像，在那个世界里面，生活了很久。”
“你这样的病症......”罗永有些结巴：“我还没有听说过。”
“我觉得，纸上说的记忆被篡改，也有可能是一种病症。”罗永接着说到：“我有了解过，应该是虚构症。”
裴任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不是错构症吗？”
莫如笙心中一惊，她看着裴任。
“哈哈，这里你还真的不如我！”罗永终于找到了令他得意的点：“错构症是人将自己经历过事情的记忆放错位置，可能是时间地点等等的差错，但是错构症当中的记忆都是自己经历过的。而我说的虚构症，是指人将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说成是自己的经历——这可是不一样的。”
“是吗？”裴任有些犹豫，但是他还是不能不去相信一个学医并且了解过这类病症的人：“哦。”
莫如笙心中再一次翻起了波浪，她不得不去怀疑这个裴任就是自己意识世界的那个裴任，太像了，一样的思维模式，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将错构症认为是虚构症。
莫如笙清晰地记得，在九月26号的晚上，是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跟自己说错构症的事情的，也是他告诉自己，错构症是将别人的记忆当作自己的记忆。是那个裴任，他也将错构症搞错了。
那个自己的意识世界，真的就是一个假的世界而已吗？
——不，那绝对就是假的世界，是自己亲眼看着它分崩离析的。
那裴任......
“不过这样看来，莫小姐你反而不像是我们需要找到的人。”裴任说到：“从这张信纸来看，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我们的目标。”
“而且你还把追踪器扔了。”罗永补上一句。
“......”莫如笙低下了头：“那我......”
“跟我来吧。”
“啊？”莫如笙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忽然站起来的裴任，裴任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人，应该也是和追踪器有关，或许是自己身上的追踪器恰好和他们在调查的目标有关系，只是莫如笙发现，在她将信纸拿出来之后，这两个人反而减掉了不少兴致，即使是此时一团乱麻的莫如笙，也可以看出来，自己显然不是这两人负责的案件的突破口。
或者说，自己和他们的目标，没有任何关系——自己身上的追踪器，可能只是来自于别的地方，恰好和他们调查的线索相撞了而已。
“不过我们还是要先去求证。”裴任看了看莫如笙，他发现女生的身体真的偏瘦，而且他看得出来莫如笙休息不好，他转过头去：“方便去检测一下字迹吗？我们要验证一下你说的话是不是正确。当然，从正常来说，虽然现在我们怀疑你和我们调查的东西无关，但是既然你身上也发现了追踪器，那么说明你的性命也受到威胁——跟我来吧。”
裴任似乎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他有些不习惯地站在一旁，莫如笙也站了起来，她说不清楚自己想要怎样，但是至少现在她还能再跟在裴任身边一会儿，她的心中依旧是有些喜悦。
“好。”莫如笙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