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建云站在舒心的右侧，大姐只能看见他的身子，这一靠近，才刚看到他冷峻的脸，以及那道似笑非笑的刀疤。
整个人僵在原地，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不过大姐在供销社工作了这么多年了，啥样人都见过，到底没被吓到，只是看向舒心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可惜了这么俊的丫头。
她家那个小丫头，上回相亲相了个有酒糟鼻的，回来都哭了一晚上。
这娇滴滴的漂亮小丫头每天都要面对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日子肯定不好过。
大姐的同情心又泛滥了，将舒心拉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十足的惋惜。
“丫头，苦了你了！”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票递给她。
舒心定睛一看，是一张米黄色的“内部券”，上头写了一行，仅供供销社内部使用，普通商品九折。
最下面一行是日期，就截止到今天。
什么叫苦了她了？
舒心听的不舒服，也没伸手去接，大姐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直接就往她手里塞。
“拿着啊！这孩子，别和大姐客气！”
“谢谢。”
慕建云低沉而有质感的声音从舒心耳边响起，他冰凉的大手直接覆在她手上，将那张票扣在她的手上。
大姐被他吓了一跳，讪讪的往后退了两步。
“呵呵，不客气不客气，你们忙！你们忙！”
舒心不喜欢别人因为他脸上的刀疤就瞧不上他，但更喜欢他对待“恶意”的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
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反手扣住男人的大手，大手和小手指缝穿插，她又朝着男人贴近了一点，嘴里嘟嘟囔囔道。
“我一点儿也不苦。”
“嗯。”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舒心头顶传来，舒心脚步更雀跃了些。
九折呢！不拿白不拿！
说起来，安吉市的供销社只在安吉百货大楼的一二层，就卖些粮油副食和日用品，上头的百货区舒心还没怎么逛过呢，今天正好有慕建云陪着，索性就一次性逛个够。
三楼舒心之前来过一次，但是当时快关门了，售货员没啥好脸色，她只挑了一件黑色连衣裙就没再看了。
这次一看，款式还是那些款式，列宁装，各色衬衫，男人的棉t恤，女人的碎花衫，不是黑白灰就是花花绿绿的，看的人脑仁疼。
唯一亮眼的就是挂在柜台最前头的喇叭裤和蝙蝠衫。
这些都是京市和海市已经流行过一阵的，现在才传入安吉。
这些花里胡哨的款式在小小的安吉市算是时髦的了，可舒心经历过80年代到90末那一段肆意张扬、百花齐放的年代，这些流行一时的东西再她眼里大部分都过时了，自然看不上。
不过她有意了解一下现在流行的剪裁和样式，所以每件衣服都拉出来看了看。
舒心今天穿的很简单，和慕建云的算是情侣装，白衬衫，黑裤子，慕建云也是白衬衫，里头一件白背心，裤子是海军蓝的作训裤。
虽然都洗得干干净净的，但是就是普通人的穿着，而且一点也没有什么时髦的元素，一眼看着就是乡下人。
那柜台的女售货员刚送走两个光试不买年轻人，累的半死，看舒心这样一通乱翻，翻了个白眼，嚷嚷了一句。
“不买别摸啊！摸坏了你赔得起吗？！”
又看了一眼舒心洗的有些发白的黑裤子，没好气的抱怨道。
“什么穷鬼！兜里尽是毛票，还敢来逛百货公司！”
这个年代的售货员可没有绩效一说，一天下来，卖多卖少工资都是一样的。
舒心没想着要让她笑脸相迎，可这副吆五喝六的态度也让舒心十分不爽。
尤其是这柜台上头还挂着两个牌子，一个是服务标兵，一个是卫生标兵。
可舒心瞅着这柜台还没刚才那个卖内衣裤大姐的柜台收拾的利落，服务态度更差，这两个牌子根本就名不副实。
这人不是说她赔不起吗？
那她就赔给她看呗？
她拿起刚翻到的一件白色蝙蝠袖小衫，用力把下头的线拽开，看着线头挣开，才扬起小脸，笑意盈盈的问道。
“这件，多少毛票够赔？”
衣服坏了，她身为这个柜台的售货员也要挨骂，张口就骂，
“你个臭乡下人！还装上了是吧？这件三块，你赔得起吗你？”
不等舒心说话，慕建云已经把她护在身后，从兜里拿出自己那张五块钱，拍在了柜台上。
售货员冷不丁被慕建云吓了一跳，周围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尤其是旁边柜台的两个女售货员，用只有她能听到声音，翻着白眼嘲弄她。
“就这还服务标兵呢？三块钱的东西搁哪儿耀武扬威的！破鞋标兵还差不多！”
那售货员气急败坏，看舒心居然还在笑，脸涨得通红，拎起一条裤子，指着两人嘲弄道。
“打肿脸充什么胖子？三块钱买一件不能穿的衣裳还笑得出来？有本事你撕这件啊！你撕得起吗你？”
她拎着的是一条牛仔喇叭裤，算是现在京市那边最时兴的款式，一条要十五块钱，是许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她喜欢的不行，可也舍不得买。
这条牛仔裤放在柜台最里头，她不拿出来，舒心还没注意到。
这是条淡蓝色的挺阔牛仔裤，而且由于工艺不成熟，大腿部位还有些隐隐发白，正是舒心上辈子喜欢穿的那种做旧磨白款式。
就是这个拖地喇叭裤的部分她不是特别喜欢。
舒心直接从她手里拿过牛仔裤，看了一眼腰围。
这条牛仔裤本来就是那个女售货员给自己留的，她身材和舒心差不多，所以这腰围也正合适。
舒心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视线转移到喇叭裤的部分，伸出手来想把牛仔裤拽开。
这牛仔料子和小衫的棉料子可不一样，舒心虽然从小锻炼的手劲儿大，也不可能把这玩意儿拽开啊。
正愁着呢，慕建云的大手已经覆了上来，从里头把牛仔裤翻开到舒心刚想要拽开牛仔裤的位置，轻松的将缝线撕开。
一边弄完，另一边如法炮制，两条牛仔裤小腿以下的位置都被撕开来，慕建云又在撕开的位置把牛仔料子撕掉。
这条裤子就算是“毁了”。
那女售货员目瞪口呆道。
“你疯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