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水土的问题。”君娉婷摇头，“你看我们刚来时遇见的那些人，有的唇口干焦、以舌舐口，看起来像是干渴无比的样子；有的人咽细如针、腹鼓如山，分明是连进食都很困难的样子，肚皮却被塞满了东西；而有的人，就譬如那女子，表面无虞，看起来与正常人一样，却进食如饮烈火，痛不欲生……对于每一个人而言，进食是一种痛苦之事。并非是因为食物本身有问题。”
“确实。”辰幽橐道，“我有些奇怪，那女子家中食物充足，既然能够将食物分给我们这些外乡人，为什么不施舍一些给那些无米黍可食之人呢？”
“她似乎对于那些人很是鄙夷。对于我们，她是忌惮，是厌恶，但对于那些人，便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唾弃。”
那女子经过那些人的时候，都会特意避开他们，好像踩过他们踏足的地方，都会脏了自己的脚。
“完全不能理解。”辰幽橐虽然在人间停留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对于这些事，这些人，依旧无法理解。
“哪怕是人，同样也有很多不能理解彼此的时候。”
君娉婷拍了拍衣裳被沾上的草灰，朝火炬的方向而去。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走过的地方，经过能够碰到躺在地上的细颈巨腹的百姓，他们不住在屋子里，摘下一片阔叶子挡在脸上和肚子上，就当做被子，能够这样睡上一晚。
那些喧嚣的热闹、明亮的火炬，似乎与他们全无关系。
君娉婷走了没多久，已经能够听见那些热腾腾的呼啸声，夹带着狂乱的脚步声，朝着祭神图的方向走去。
早知道这样，就不用走过来了。
干脆等在那里就是。
虽然心里头是这样嘀咕，但君娉婷脚下未停，没多久，就遇见了一列人。这些人穿着厚重的大袍子，脖子上和手腕上带着白骨做成的夸张饰品，头上戴着鸟类羽毛做成的长冠，脸上用各种色彩抹成各种古怪的纹路。
有的人脸上的花纹就像是多长了三只眼睛，一只长在额头，还有两只分别长在脸颊，栩栩如生，乍一照面很是惊悚。
有的人将嘴唇画得很长，几乎咧到了耳根，时不时吐出长舌，做出古怪的表情。
有的人用犬齿充作獠牙，呼嚎之间乱牙毕露，如同野兽。
有的人画出一张凹陷的青面，两眼之下是白色的螺旋纹，宛若恶鬼。
……
这样一群人手持火炬于深夜行走，宛若群魔乱舞。
别说是动物，哪怕真的遇上鬼怪，只怕也要被他们给吓跑了。
君娉婷拉着辰幽橐躲了起来，这群人离开没多久，又有一列人持着火炬走来，打扮得比前面的那些还要可怕狰狞。
后面没有火炬照耀，缀在后头的人面目都有些模糊，君娉婷就悄悄的和辰幽橐一起跟在了后头。
“这种灶火节，只怕真的有什么东西混进来，这些人都不会发觉。”君娉婷暗自跟辰幽橐嘀咕。
辰幽橐重重点头。
反正他也不懂这些，也就不问为什么了。
走在君娉婷前头的两个人边走便说话。
一个说：“今年的灶火节过了，希望田里的收成能够好点儿。”
另一个说：“我有银牛头颅保佑，今年肯定能够丰收！”
“我祖爷爷的头骨被我孙子打破了，但愿不要颗粒无收啊！”
“啊，那你完了。”
君娉婷听着这些，一边觉得惊悚，一边又忍笑忍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