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我去高家带着诚意,那事儿您也知道。我就说,以我方家所有家产为抵押,希望从高家借八成钱财。若是事情成了,回头也少还些。若是不成,那多出来的两成,全当是方家给高家的赔偿。高家说,既是合作,岂能如此委屈朋友。当下,没要我的抵押,给了我双倍的借成。”
“双倍?!”福慧和尚吓了一跳。
知道高家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
“喏——”方功就直接把借据都拿出来了,给他看。
福慧看完笑着道:“方居士福缘深厚啊,想来此事未行已成了一半,贫僧先在此为方居士贺,为高家贺了。”
方功就眯着眼转过身去笑着道:“此事若成,那我方家便真成了石桥峪之主,甚至能将那顾家都直接赶出去,到时候当真是应有尽有……”
福慧皱了皱眉,试探地问道:“方居士,此事若成,想来大赚特赚是可以的,只是要拿下整个石桥峪的话头,怕是……高家也不便帮忙吧?”
“咦?”方功就有些疑惑地转身看老和尚道:“福慧大师是不知么?”
“何事?”福慧一脸疑惑问道。
方功就道:“哦,那想来大师是不知这些天里,许师傅在石桥峪搞的一些东西,先是惠民廊敞开,河岸左右惠民廊加上两条街集,观渎坊的净街太保整顿街面干净,维持秩序,让整个观渎坊眼下热闹非凡。”
“这老衲还是知道的。不仅如此,前不久,观渎坊已经和周围民坊达成了协议,周围所有民坊都接受净街太保入驻和整顿,以后说是要以此为中心,将周围连成一片。此外,还收编了那些闲汉游侠为神行太保,整日推着档车在整个石桥峪偏远的地方售卖观渎坊的东西。这些天又收了散工野匠,整了个营造寮,改石桥峪最好的脂粉铺子为卫生寮,账目统一收作会计寮管理……虽说,他没说什么,但这番布置已能见野心,一旦做成,整个石桥峪至少一半要归平头会说了算。”
顿了顿,福慧忽然眼前一亮,似乎什么都想明白了。
“说起卫生寮啊,近些时日最火的并非是胭脂水粉,而是蚊香与肥皂。说起来,王家也真有魄力,竟直接把这铺子过半份额送给了许师傅。许师傅也投桃报李,直接将蚊香法子与肥皂法子放入了这铺子里来。自己家里,眼下只做一个佐料生意,维持维持营收,还靠着的是两丫头。对一个正五品真人来说,确实有些寒酸了。不过,这蚊香大师用过了,也说好用非常,这肥皂大师还没用过吧,我特地花了二两银子从别人手里买来的,特地献给大师用一用。”
“不是一两银子么?”
“一两银子也得买得到才是,这东西每日对外卖十块,剩下的都专供给那些大户,不对外售卖。寻常人想要买,买得起也得去抢。这许师傅,瞧着浓眉大眼,只是个长得好看的老实人,没想心机这么深,竟如此会钻营,呵呵……”
方功就笑呵呵地拿出了如玉如晶冻一般的菖蒲香皂。
与老和尚说了如何使用后,老和尚拿过来亲自搓了一搓。
他们买到的这个香皂,比起原先的工艺更好,更精,效果也更好。
泡沫如此一起,水一冲,手上干干净净,就像是新的一般。
“当真不错,当真不错……”老和尚连连点头。
方功就笑了笑:“大师喜欢,回头拿了卫生寮,得了这方子,方某定为招隐寺每月奉献十块,绝不吝啬含糊。”
拿了配方还每月十块……
福慧笑呵呵,拉着方功就道:“方居士此言差矣,出家人慈悲为怀,一切以助人为己任,贫僧又岂是如此贪婪之人?方居士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烈日之下,两人相谈甚欢,笑声阵阵,时不时传来。
听着到处都是的欢声笑语,还有各处讨论的粮价上涨忧愁,走在路上的许平阳一时间心里头也是五味杂陈了。
他没想到生意竟然这么好做。
蚊香和肥皂配方交托出去,第一批生产出来后,产量是原先楼兰一个人搞的上百倍,价格虽然和原来一样,但才开售就被抢空了。
他也本想召集一些穷人家的工人去扩展作坊的,却被王绾琇制止了。
除了掌勺老头儿媳妇和那几个乞丐姑娘小孩,其余的王绾琇一律用了家奴,整个配方也是被她细细切做……十来个环节,每个环节南辕北辙地隔开,但即便这样,还是在所有作坊附近看到了陌生面孔。
这些人里头不只有方家,高家,竟还有码头帮,武馆,各个坐商行商的。
倘若要从外面招工,有些事根本防不住。
许平阳塞进来的这些人能用,也只是好管控罢了。
真给他们自由,那这些事就黄了,到时候好不容易建造出来让很多人可以饱腹的产业,也要为他人鱼肉,成了榨取膏脂的利器。
在理想和现实跟前,许平阳知道这并非不可调和。
只是步子迈得太大,容易咔嚓那啥。
不过该说不说的,卫生寮这么一开,许平阳明王法身后的一线黄金功德轮,倒是因为成就蹭蹭上涨。
他走了一圈,听到的最多的便是“许师傅早该把这事儿给人打理了”这样的话,也是江南之地,山少水多土壤肥沃草木茂盛,气候闷湿,这蚊虫有些地方多得要命,就算没蚊虫,那种不咬人的雄蚊子或者说草蜢子,也多得令人头皮发麻,随着蚊香一点,顿时家里干干净净,舒服不知多少。
眼下蚊香开售,直接让原先买不到的人买到了,一晚上睡得舒服安心。
如此一来,翌日干活什么的也都有劲,人也舒爽许多。
纱帐这种东西并不便宜,有些人家其实并不能买得起。
蚊香却是最优解。
只是这些东西对于修为也没太大帮助……
或者说现在他有修为不打架,貌似也没乱用。
“许师傅你在这呐,倒是让我好找。”
原来是季大鸟追了上来,说是让他去峙岳居。
许平阳到了峙岳居就见到了顾棠溪。
“来来来。”顾棠溪一看许平阳,连忙热情得跟亲爹似的,他一阵倒水献引擎道:“许兄,跟你说个事,吴颖那事结果下来了。”
“都多久了,现在才下来?似乎有些迟啊……”
“诶,正常流程就是这样的。不过这里面最重要的,还是吴颖这厮不肯交代自己把钱转去了哪里,那么眼下就只能把他的宅邸给发卖了。他那宅邸有些大,一般人买不起,我直接买了下来。来,许兄,这是赔偿,你清点一下。”
按照法律和情节,吴颖最终结果是被判罚十九两三百五十二文钱。
桌上这里是二十两,也是顾棠溪这人不想斤斤计较太细的作风。
“那多出来的算是镇长对受害百姓的安抚银。”许平阳没有拒绝直接收下了,这笔钱不会给到掌勺老头一家,因为他已经给过了。
拿了钱,他也没走,顾棠溪显然不会因为这事专门来赚他一趟。
可顾棠溪这人还是老样子。
待许平阳收完钱后,他笑着问道:“许兄,你可知我买那宅邸何用?”
“吴颖的宅子在河塘坊那块儿,河塘坊附近是码头片区,仓库也多,装卸方便,你是要拿着来屯麻袋是吧?”
“嘿,许兄通透。”
“可是出了些问题?”
“不错,一些小问题,正好请许兄帮忙,其他人兴许还真不行。”
“多棘手?”
“吴颖养了一条大黑狗,平日里用来牵着遛街吓唬人的,吴颖走后那狗绝食死了,现在那宅子里一到晚上就闹各种狗吠,我让黄姑婆与徐九公都去看了,说是那东西藏在了地下,不是掘地三尺就能找得到的。现在整得别说看宅子的人,就算是附近的居民都受不了。许兄,帮个忙去看看吧。”
“那狗可有害过人?”
“未有,那狗说实话我也喜欢。不光长得神俊,还特别好玩。你牵着绳子往街上走,它见谁吼谁。可你松开绳子,它反而安安静静,任谁都能摸了。当真可惜了,那可真是一条好狗啊……许兄,麻烦你了,此事不宜迟,有些事,也就是这几天了。方家动作已经起来……”
“这事多久了,可过了七天?”
“早过了。”
“这就有点奇怪了……寻常残魂就算有执念也消散了,那地方现在可还有人上香祭祀什么的吗?”
“都成我顾家仓库了,怎么可能。”
“这倒是有点意思……我去看看。”
许平阳知道事不宜迟,便起身去了吴宅。
跟着他一起去的还有个文吏,这是他的要求。
到了吴宅后并没有进去,文吏直接带着他找到了先前吴宅的老仆了解情况。
说起这条狗,老仆也是一片叹惋,但对许平阳却没什么好脸。
“那狗啊,可了不得。”
“以前咱们这儿有一户人家姓朱,本地赫赫有名。”
“这户人家寻狗,相狗,养狗,练狗,世代如此。”
“本也是逃难来这里的流民,说是昔年辽人皇宫的训狗师后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