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捂着自己的手很快松开。
但紧接着就见麻袋套了下来。
延布平日里的教授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她一个下潜提前一步蹲缩,没让麻袋套住的同时,看到了旁人的脚,当即伸手抓住脚一掀……
没怎么掀动,旋即深吸一口气丹田发力,顿时一股气力便往胳膊涌。
手中承载整个人体重的脚,立马变得轻松许多。
就在旁人惊呼中,一人便举高后扔在地面。
只是楼兰刚站起来,身后便跑来一人将她抱住。
是个男人,她顿时心起厌恶,反手朝后一抓狠狠一撕。
“啊!!!”
一声惨叫中,紧抱住楼兰的男人松开双手捂着头后退。
看着那黑虎傩面的小姑娘眼神惊恐又愤怒。
楼兰扔掉带着头皮的头发,朝前猛冲。
到了近前时,双手举起一个抱架缩身下潜,继续前冲,拧腰甩膀挥臂。
男人看着小姑娘冲过来,看准时机一个抬脚踹去。
谁料楼兰冲过来时缩身下潜,顿时踹空。
下一刻,铁锤般的拳头横飞过来,重砸在太阳穴上。
砰!
只一记,他便觉得天旋地转,战斗站不稳。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楼兰没有回头,直接朝前跑。
跑着跑着转过身来,对着扑过来的男人揪领子,脚别子,再手别子,然后一个斜推,三点一线,整个动作反力一气呵成,丹田发力之下,一瞬间那人就被掀翻在到了半空,仰面朝天。
砰!
阴阳别,一旦成了必是头先落地脚后落,且是后脑勺先落。
这一记下去,两个人躺在地上,隐隐有喘息与哀嚎,却不见站起来。
楼兰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没杀过人,一时间也慌了。
她连忙转头提起地上的东西往家里赶,到了之后便找到清欢说明情况。
清欢听完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检查楼兰。
确认楼兰连一点皮肉伤都没有时,这才松了口气。
“阿兰,你再去看看。若是两人不在,那便没死,若是两人还在,你就把人扔到大街上去,自有人回来问话处理。错不在你,把心放肚子里。”
楼兰点了点头,尽管心头忐忑还没消,可仍旧去看了。
这一看,顿时安了,那两人跑了。
“胆子不小。”中午的时候,许平阳知晓了这事,好好宽慰了楼兰一番。
清欢询问许平阳要怎么处理。
许平阳反问道:“你觉得呢?”
“若是妾身来处理,便是去找到那泼皮或那吴颖家里人,也折腾一番,好好敲打敲打,家里可是底线,有些事动手归动手,但不能坏了规矩。”
“他们是泼皮。”延布走出来,没忍住道:“你这个蹲房小娘子,生前见过几个泼皮?泼皮比寻常人甚至比当官的都知道底线。他们敢如此动手,便是知道你底线在哪。放火烧屋但不伤人,绑架但不谋财害命,羞辱但不没人贞操,便是让你感觉到头上屎尿盆子快倾斜下来浇头了。”
清欢叹了口气道:“那老延你说。”
“我不知道。”延布很干脆,说完就转身,顿了顿道:“若是以前的我,他敢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今日敢拿家人威胁,我改天就让他当孤儿。这儿又没摄像头定位什么的,作案不要太方便。我不光要动一个,我要围着那泼皮头子一家一家料理,让他们知晓知晓狠的怕不穿鞋的。”
清欢道:“若以恶制恶,事情只会闹得愈发大。郎君做善事行善举积善功,便是在本地重塑公平公正公开,重塑规矩。你没发现,观渎坊在郎君治理下,愈发有那……郎君老家的味道了么?真如此,所有的就都要毁了。”
“我一个粗人,死了也是个粗鬼,你跟我讲个屁。”
延布的话都把清欢给气笑了,只能无奈看向许平阳。
许平阳淡淡道:“这泼皮之恶,在秩序不明,在剥削与被剥削。想要治吴颖也容易,那就是咱们忍着,让着,看着,等着,待时候到便收着。”
“欲要取之必先与之?”清欢眼前一亮,一时似乎想到了许多。
吴家大院后门,两道狼狈人影悄摸摸进来,很快就把事情告诉给了吴颖。
“对不起,大哥,是我们无能……”两人一脸狼狈低着头。
“不怪你们,怪我。那许平阳乃是修为高深的丹修,身边也就这么一个小婢伺候,又怎可能是普通人。你们先下去吧,我让管家从账上支些钱,你们拿着,便找个大夫好好治伤,好好休息。”
“多谢大哥!”
“多谢大哥!”
两人走后,吴颖面孔立刻阴沉了下来。
本来以为抓住这契机,这一手成了,那么这姓许的就算是修士也得服软。
毕竟名声在外,他没有证据,自己咬死不认,难道他还能把自己杀了?
可没料到竟还出了这么一茬。
这两个手下,也不是什么喽啰,一向办事得力,出手老辣,结果对付个姑娘被打得差点没人样,这修士底蕴也着实可怕。
接下来,怕是要被报复了。
吴颖就在家等着报复。
结果等了一天,啥事也没有。
再差遣人去盯一下,结果人家每天该干嘛还是干嘛。
“他不报复?应当猜得出是我做的,为何会这般?”
“是了……他爷们儿要脸,不至于和我这普通人闹。”
“还是说……根本瞧不起我?仗着修为不屑我这宵小手段?”
“这样么……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几时。”
“来人,把蛇口人给我喊来。”
片刻后,书房里走进来了一个青衫简练、相貌斯文的青年。
青年看到吴颖,便行礼道:“学生佘于住,见过老师。”
这一声“学生”,一声“老师”,弄得流氓出身的吴颖很是受用。
“蛇口人呐,坐吧,给你准备了清茶点心,来尝尝。”
自称“佘于住”的青年应声坐了下来,扫了眼不动声色的吴颖,开始嘬了一口茶,然后吃了起来,不禁道:“云来酒楼对面栏棚卖的‘伏虎酸梅汤’,还有对面栏棚卖的‘温阳茶糕’,老师这是特地去跑了趟么?”
吴颖不答,反问道:“你可知,为何叫伏虎酸梅汤。”
“这伏虎有三伏如虎的意思,也有降服老虎的意思,酸梅汤解暑生津还能催胃口,故而如此称呼。”
“嗯……”吴颖很满意:“最近同林围那又热闹了起来。”
“老师是说……那卤煮浇饭?”
“可去吃过了?”
“吃过。”
“味道如何?”
“讲实话,算不得惊艳。但那脏器却处理得十分到位,没有一点臭味、腥味、杂味,搭配那料汁烧成,倒是味道奇特,吃着颇为不错。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他那里量给的不少,还只要十二文,这才是生意好的源头。”
吴颖哼了声道:“蛇口人,怎跟我装傻起来了?”
佘于住笑了笑道:“老师是想要那配方?”
“没油水的东西要了又如何?我让你去放放风——”
佘于住顿了顿,沉默片刻后起身行礼道:“学生明白。”
午后,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同林围中走出,有些边走边用指甲剔牙,到了外面后,街上碰到了熟人打个招呼。
“又去吃卤煮啊。”
“是啊……便宜啊。”
“再便宜也是一堆下水,那猪大肠那猪肺,哎呦你不知道,洗的时候汤汤水水连干带湿的馅儿料啊……”
“你这孙子,是不是讨打?”
“呐,你打归打,我说的是实话不假吧?这玩意儿谁没买过?以前我家吃不起饭的时候,也买过这个,一条东西把我们全家人都吃吐了。”
类似诸如此类的话,同一时间不少人也都在说着。
如此仅仅过了一天,佘于住便来到了吴颖家中。
吴颖见了他,便笑道:“蛇口人,说说吧。”
“老师,效果不大,学生总结了一下。”
“说。”吴颖淡淡点了点头,摆摆手,浑不在意。
“那同林围至今开卖卤煮,一天卖两次,中午一次傍晚一次,每次卖出的份数,也不过在四五十份。一份十二文,刨开料汁,香料,火耗,人工,其实也就不至于亏本,赚不到多少。能去吃的,也都是贪那一口肉罢了,本身都是些穷人,有钱人也不会多去吃。对于穷人而言,吃饭都难,何况还能吃上肉?”
吴颖点点头道:“这事不怪你,是我没看好,想不到这卤煮名气不小,生意倒是一般,有些出乎意料了……”
“老师,其实名声也不算大,大家也都知道卤煮是个什么东西,那地方偏,周围也都是穷人……同林围嘛,您知道的,以前的勾栏瓦舍,都是平头百姓有两个闲钱去闲逛的地方。可那地方太远啊,其他地方的穷人,也不至于跑那么远去吃这么一口,不划算。况且,就算真没人去了,也完全没事。”
“为何?”
“那……”
吴颖看着佘于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想了想道:“和兄弟们有关?”
“是。兄弟们被拘在那里折磨,姓许的说每日给餐饭两顿,有饭吃有衣服穿有房屋住,且一顿两菜一汤三两饭,且每顿必须有个肉。您想想,三十一人,加上他手下那原本几个纠察太保,还有伙房,小四十人。那么多人,一天两顿肉,就是八十份肉,便是陈家王家都养不起,他哪来的钱?据学生所知,他账目上已都是赤字了,这用卤煮替代肉法,实乃无奈之举。但也因此可以省下好大一笔钱,延缓赤字一番。至于那些被香味吸引来的,他们的买餐钱,也得是赢利部分才能缓解赤字,本就是多不多,少不少。”
吴颖这才恍然大悟,弄了半天就是个鸡肋。
现在看来,想要从这方面下手是难了。
“你,做得很不错,看来咱们得换个法子了——”
“老师,学生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