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宏大意志苏醒的刹那。
楚休感觉自己不像是个修仙者，更像是个误入顶级服务器后台的一级小号。
而对方，是手握最高权限的管理员。
那种战栗感，不是肾上腺素分泌带来的恐惧，而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就像草履虫面对正在重启的宇宙，连“害怕”这个概念都显得多余。
“这特么……”
楚休神魂狂震，那双由乙木精气凝聚的金瞳死死盯着前方，眼角微微抽搐。
“如果这仅仅是所谓的‘残存烙印’，那这货的本体得强成什么样？高维生物？创世神？”
头皮发麻。
真正意义上的头皮发麻。
那股意志没有任何属于“生物”的情绪色彩。
它不愤怒，不狂暴，也没有所谓的杀意。
它只是在进行一段冰冷、精准且不可逆的程序判定：
【检测到非法入侵。】
【判定目标：病毒。】
【执行操作：格式化。】
轰——！
原本弥漫在识海四周、如同死水的灰雾，骤然坍塌。
它们疯狂向中心汇聚，被某种至高规则强行压缩。
眨眼之间。
一柄通天彻地的灰色巨剑，在识海中央凝聚成型。
这剑没有剑柄，没有护手，甚至没有花哨的纹路。
它就是一根纯粹由“灰”构成的线条，简单到了极致，也恐怖到了极致。
那是“寂灭”法则的具象化。
它悬在那里，周围的空间仿佛变成了褪色的老照片，所有的色彩被强行剥离，连时间流速都在这股死气面前变得迟缓、凝固。
“斩。”
一个毫无波动的音节，在整片识海中炸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破空声。
巨剑落下。
简单，直接，朴实无华。
却封死了上下四方古往今来所有的退路。
这一剑，不斩肉身，不伤经脉。它斩的是“因果”，抹去的是“存在”。
它要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仿佛从未从娘胎里出来过。
“挡不住！”
楚休的神魂核心在疯狂报警，那是生物本能的尖叫。
哪怕他这具化身有着五百年的修为打底，哪怕他在龙虎山被尊为“柳祖”，但在这种触及世界本源的规则打击面前，他脆得像一张浸了水的草纸。
“退！”
楚休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身形瞬间炸散，化作无数萤火般的绿色光点，向着识海边缘疯狂逃窜。
与此同时，他双手几乎舞出了残影，一道道法印不要钱似的砸了出去。
“领域·不动明王！”
“给我开！”
楚休拼了命地调动起自己对空间规则的所有感悟。
嗡嗡嗡——！
一道、两道、十道……足足三十六道厚重的青色屏障，层层叠叠地在他身后竖起。
每一道屏障上都流转着繁复晦涩的符文，坚固得足以硬抗导弹轰炸。
然而。
噗、噗、噗……
那是热刀切过黄油的声音。
不，比那还要丝滑。
那是橡皮擦擦过铅笔字的声音。
灰色巨剑落下，三十六道楚休引以为傲的空间屏障，连0.01秒都没能阻挡，接触的瞬间便无声湮灭。
变成了虚无。
连渣都不剩。
“这是降维打击啊卧槽！”楚休心中怒骂。
太快了！
尽管他退得极快，尽管他手段尽出。
但那巨剑带起的灰色余波，依然像是一条毒蛇，舔舐到了他化身的左侧。
“嘶——！”
剧痛！
并非肉体撕裂的痛，而是一种灵魂被生生挖去一块的空虚与恐怖。
楚休发出一声闷哼，他的左半边身子，瞬间变得灰败、枯槁。
原本凝实如玉的青光神魂，此刻就像是经历了亿万年风化的岩石，簌簌掉落，化作飞灰。
三分之一的神魂力量，在这一瞬间，直接蒸发！
……
外界。
龙虎山后山，禁地。
原本月朗星稀的晴朗夜空，毫无征兆地狂风大作。
乌云如同墨汁般在头顶翻滚，压得人喘不过气。
咔嚓——！
那棵遮天蔽日、被龙虎山众道士视为神迹的千年老柳树，此刻竟猛地颤抖起来。
原本翠绿欲滴、流淌着宝光的叶片，在这一瞬间枯黄了一大片。
哗啦啦——
枯叶如雨，萧萧而下。
一股浓郁至极的衰败之气，从树干深处弥漫开来，仿佛这棵活了千年的神树，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不好！”
一直守在树下寸步不离的张之维，脸色瞬间惨白。
这位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天师，此刻眼皮狂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后山禁地的灵气都在暴走，变得混乱不堪，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贪婪地抽取这里的生机。
那是“死”的味道。
“小师叔……”
张之维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殷红的血迹。
他想出手，周身金光咒甚至已经本能地亮起，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他知道，这是神魂层面的交锋。
他的力量再强，此刻也帮不上忙。乱动，只会让里面的那位分心。
“一定要撑住啊……”老人低声呢喃，目光死死盯着那不断飘落的枯叶，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力。
……
识海之内。
楚休悬浮在虚空中，看着自己残缺不全、还在不断崩解的左半边身子。
痛到了极致，反而让他那颗躁动的心彻底冷静了下来。
甚至，还有点想笑。
“好一个寂灭法则。”
“好一个世界之伤。”
楚休抬起仅剩的右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眼底闪过一丝独属于“异类”的狠厉与癫狂。
“真以为我是软柿子？”
“也就是欺负我本体没进来，跟我这儿卡bUG是吧？”
常规的术法，在这玩意儿面前就是送菜。哪怕是阳五雷，恐怕也只能听个响。
要想对抗法则，只能用法则！
要想对抗世界之伤，只能用世界本身！
“既然你把我也当成那个‘树’的一部分。”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同根同源！”
楚休不再逃避。
他猛地停下身形，直面那柄即将再次斩落的灰色巨剑。
单手结印，指尖青光爆闪。
神魂深处，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跨越了虚实，炸响在天地之间。
这怒吼不是发向那灰色巨剑的。
而是发向外界，发向那扎根于龙虎山深处，连接着华夏浩瀚地脉的本体！
“本体——归位！！！”
声音穿透了识海，穿透了现实，如洪钟大吕，震荡乾坤。
龙虎山后山。
轰隆隆——！
大地开始疯狂震颤。
方圆百里的鸟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地底深处，仿佛有一条沉睡了万年的巨龙翻了个身。
无数道粗壮如虬龙般的根须，在岩层之下疯狂蠕动、扩张。
它们不再温和，而是贪婪地、霸道地抽取着积蓄了千年的地脉龙气！
那棵千年老柳树的树干上，原本漆黑丑陋的雷击焦痕，骤然亮起刺目的蓝紫色电光。
那是天雷之力，那是乙木之精，那是大地之魂！
一股浩瀚、古老、足以撑起苍穹的霸道意志，无视了空间的界限，直接降临！
冯宝宝的识海中。
原本灰暗压抑的世界，突然亮起了一抹极致的绿意。
那是生命的颜色。
就在那灰色巨剑即将彻底斩灭楚休化身、将他的意识彻底抹除的刹那。
轰！！！
一棵参天巨树的虚影，在他身后轰然浮现！
它比那灰色巨剑更加庞大，更加巍峨。
它的根须扎入虚空，汲取混沌；它的树冠刺破苍穹，托举星辰。
每一片叶子上，都托举着勃勃生机；每一根枝条，都流淌着创生的光辉。
这是楚休的本相。
是未来的建木雏形。
更是这世间唯一的……“世界树”！
嗡——！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两种截然相反，但同出一源的至高法则，正面碰撞。
生与死。
创生与寂灭。
原本势不可挡、要斩断一切的灰色巨剑，硬生生停住了。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托住。
那灰色的锋刃，距离楚休化身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连那锋刃上散发的寂灭寒气，都能清晰地冻结他的睫毛。
但它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整片识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那是两股至高伟力在进行角力的奇点。
楚休的化身站在那巍峨的巨树虚影之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神魂虽然残缺，但那一身的气势却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那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嘴角一点一点咧开，露出一个极度疯狂、极度嚣张的笑容。
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近在咫尺的剑锋。
叮。
清脆，悦耳。
“老东西……”
楚休眼中的金光几乎要溢出来，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嘲弄：
“想删我的号？”
“你权限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