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练化身成功的喜悦,如同醇酒,在楚休的神魂中静静发酵。
他没有急着让“柳真人”出山,去搅动那外界的风云。
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总需要创造者亲自上手,细细把玩,熟悉它的每一个细节。
接下来的数月时间,楚休便沉浸在这种新奇的体验之中。
“起。”
神魂空间内,楚休意志一动。
那悬浮着的“柳真人”化身,身形便瞬间消失。
下一刻。
后山,千丈瀑布之畔。
正在水潭中顶着万钧水流,苦修雷法的张之维,忽然感觉身侧的空气微微一荡。
他警觉地侧过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只有被水流冲击得粉碎的白色水雾,弥漫在空气里。
张之维皱了皱眉,将之归结为自己精神高度集中下产生的错觉,重新闭上眼,继续与那狂暴的瀑布抗衡。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旁三尺之外的岩石上,一个青衣道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不错,根基越发扎实了。”
柳真人(楚休)暗自点头。
这小家伙,如今的金光咒,比之数年前,凝练了何止十倍。
看来师父闭关、师叔背叛的压力,确实是最好的催熟剂。
心念再动。
柳真人的身影,在瀑布边瞬间淡去。
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天师府的厨房后院。
一个新入门的小道童,正撅着屁股,试图从狗洞里钻出去,想到镇上买点糖人解解馋。
他刚把脑袋探出去,就感觉屁股上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
“哎哟!”
小道童吓了一跳,连忙把脑袋缩回来,捂着屁股回头一看。
后院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只有几片翠绿的柳叶,正随风悠悠飘落。
“奇了怪了……”
小道童揉着屁股,满脸都是活见鬼的表情。
柳真人站在屋檐上,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不干人事”的愉悦笑容。
经过数月的测试,他已经彻底摸清了这具化身的能力。
只要在他的领域【不动明王】范围之内,也就是整座龙虎山,化身便可以心随意动,瞬息而至。
其实力,大约相当于他本体的十分之一,也就是百年修为的层次。
虽然不算顶尖,但放眼整个异人界,也绝对是一方好手了,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的突发状况。
最关键的是,这具化身与本体神魂相连,除非有人能一击将这百年修为彻底磨灭,否则,化身便是不死不灭的。
熟悉完自己的“新玩具”后,楚休便再次沉寂下来。
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静静地蛰伏着,等待着出手的最佳时机。
而这一等,便是悠悠数载。
时光流转,岁月无声。
在楚休的长久闭关之中,外界早已换了人间。
他通过那覆盖了整座龙虎山的地脉根须网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变化。
老天师张静清,是真的老了。
楚休能“看”到,他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自己的静室中枯坐静养,身上那股曾如渊似海的生命气息,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又不可逆转的速度衰退、干涸。
甲申之乱,以及爱徒张怀义的离去,终究是在这位老人的心上,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
如今的他,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人,而非那个威震异人界的绝顶高手。
而张之维,则彻底成长了起来。
楚休不止一次“看”到,他身穿象征着天师权威的紫色道袍,手持雷法,处理着门中大大小小的事务。
他的脸上,早已不见了当年的半分跳脱与顽劣,取而代之的,是杀伐果断的威严与沉稳。
有一次,一个外来的异人仗着自己有些手段,在龙虎山的地界上为非作歹,被门下弟子拿住。
张之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一道金色雷光闪过。
那异人便被当场废去了修为,扔下了山。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份决绝与霸道,让所有在场的弟子,都心头凛然。
不知不m觉间,他已经有了下一代天师的威严与气魄,威望日隆。
当年那些与张怀义同辈的弟子们,如今大多也成了天师府的中流砥柱,各自管着一摊子事。
而新一代的道童们,则是在“后山禁地有山神庇佑”的传说中长大的。
他们每次路过后山,都会远远地、满怀敬畏地望上一眼,甚至不敢高声喧哗。
这些变化,楚休都静静地看在眼里,心中无悲无喜。
他亦通过那些前来龙虎山拜访的各路异人口中,拼凑出了外界异人界的模样。
甲申之乱后,老一辈的高手死的死,隐的隐,整个异人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洗牌。
而关于“八奇技”的争夺,在最初那几年的疯狂之后,逐渐由明转暗。
变得更加隐蔽,也更加的血腥和残酷。
无数新生的势力,怀揣着各种各样理念的年轻强者,如同雨后春笋般,开始在异人界这片残酷的丛林里崭露头角。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也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楚休庆幸自己的这次长闭关。
这让他完美地避开了风头最劲、也最危险的那几年。
如今,他这个全新的身份“柳真人”再出现,便如同一张白纸,不会引起任何老牌势力的怀疑与联想。
他感觉到,自己苏醒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这波澜壮阔的大世画卷,已经徐徐展开。
而他,也该落笔,画上属于自己的那一笔了。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一个让“柳真人”这个身份,能够名正言顺、又足够惊艳地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