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
张之维像个小炮弹一样，一路小跑冲进了老天师的静修的院子。
老天师正闭目打坐，听到他咋咋呼呼的声音，眼皮都没抬一下。
“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师父！”张之维跑到老天师面前，气都来不及喘匀，就激动地比划起来，“后山！后山的柳爷爷！它……它成精了！”
老天师缓缓睁开眼，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跳脱的徒弟。
“胡言乱语。那古树有灵，为师早已告知于你，何来成精一说？”
“不是的师父！”张之维急得脸都红了，“柳爷爷真的不一样了！它能变出好多好多吃不完的人参和灵芝，喂给山里的小动物吃！”
“它还能跟小动物们说话！那些兔子狐狸都不怕我了！就在我面前吃东西！”
张之维将自己在后山看到的奇景，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老天师起初只当是童言无忌，听着听着，眉头却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
幻化灵药？
以假乱真，引得百兽争食？
啃食之后，还能自行复原？
如果之维没有说谎，这等手段……
老天师的心中，再次升起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与震惊。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废掉那妖道金钱豹之后。
他沉吟片刻，站起身来。
“走，随为师去看看。”
当老天师带着张之维，再次来到后山禁地边缘，站在那棵千年柳树下时，即便是以他那早已古井无波的心境，也不由得掀起了惊涛骇浪。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天师府的掌舵人，都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只见那棵千年老柳，与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物。
原本还带着些许枯败的枝干，此刻却充满了磅礴到极致的生命力。每一片柳叶都仿佛是由最上等的碧玉雕琢而成，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宝光。
微风拂过，万千柳条轻轻摇曳，竟隐隐带起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整棵树的灵韵内敛到了极致，若非他这等境界，根本看不出丝毫异常，只会觉得它生机旺盛。
但这内敛的灵韵之下，潜藏的却是如渊似海的恐怖力量。
而在树下，果然如张之维所说。
数十只山兔、松鼠、狐狸、锦鸡……各种生灵汇聚一堂，或啃食着地上那些形态各异的“灵药”，或在树荫下追逐嬉戏，一片祥和安宁。
百兽嬉戏，万物和谐。
这哪里是一棵树下，这分明是一处洞天福地才有的气象！
老天师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些被啃食的“天材地宝”上。
他目光如电，瞬间就看穿了其中的玄机。
这些，并非真正的天材地宝。
它们的形态、气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几可乱真。
但其本质，依旧是这棵柳树的根须！
是它以自身浩瀚的灵力，幻化模拟而成！
幻化形态、模仿气息，这并不算太过惊世骇俗。
一些精于幻术的异人也能做到。
但……
能幻化到引得天生对灵气敏感的百兽都深信不疑、争相啃食的地步！
甚至，还能在被啃食后，不断消耗自身灵力，使其复原如初！
这等手段……
已经不是简单的“幻术”二字可以概括。
这近乎于……“造化”！
凭空造物，点石成金！
虽然只是最浅显的层次，但其中蕴含的道与理，却让老天师都感到心惊。
“呼……”
老天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道袍，对着那棵千年柳树的方向，竟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此树已有造化之功，通灵知性，是我龙虎山的福缘。”
“不想我龙虎山，竟有如此神物相伴，贫道眼拙了。”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
一旁的张之维看呆了。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师父对任何人或物，行如此大礼。
在他心里，师父就是天，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可现在，师父居然对着柳爷爷行礼！
老天师直起身，转身看向还有些发懵的张之维，眼神变得无比郑重。
“之维。”
“在，师父。”张之维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你每日与之为伴，聆其道韵，是你的天大机缘。”
老天师一字一句地叮嘱道。
“以后，你要好生‘侍奉’，日日诵经，不可有丝毫懈怠与不敬，明白吗？”
侍奉！
老天师用的，是“侍奉”二字！
这个词，通常只用于晚辈对德高望重的长辈，或是弟子对祖师。
这一声“侍奉”，已然是将楚休的地位，无形中拔高到了与龙虎山历代祖师等同的位置！
老天师心中清楚，这棵树的存在，早已超出了常理。
它不争不抢，只是默默扎根于此，甚至还福泽山中生灵。
对龙虎山而言，这非但不是威胁，反而是天大的善缘，是足以镇压一教气运的守护神！
他今日此举，便是要以天师的身份，为龙虎山，为张之维，将这份善缘，牢牢地结下！
“弟子……弟子明白！”
张之维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侍奉”二字的深意，但他看懂了师父的郑重。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再看向那棵柳树时，眼神里除了崇拜，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亲近和孺慕。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楚休，正将老天师和张之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神魂空间里，也是一阵波澜。
侍奉？
老天师居然让自己未来的接班人，“侍奉”自己？
这地位，拔得有点太高了吧？
不过……
这种感觉，真不错！
从此以后，他在这龙虎山，算是有了官方认证的“祖师爷”身份。
而他与少年张之维之间，那“你念经给我听，我保你福缘深厚”的奇妙共生关系，也在老天师的亲自盖章下，变得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