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韩通将军府的马厩顶上正在啃冷炊饼时,手机震得差点掉进草料槽。
酉时的日头斜插在望火楼檐角,把琉璃瓦晒成块蜂蜜糖,底下巡院的兵丁影子拖得老长——自打早上宫门那出,韩老三怕不是要把我炖了熬灯油。
“苏先生好雅兴。”墙根阴影里转出个戴交脚幞头的文吏,怀里抱着一摞礼盒,“我家阿郎请先生前厅吃酒。”
我认得这是韩府上的主簿崔翰,当年在高平战场上时曾给伤兵裹创,手法比屠户剁肉还利索。
前厅乌木案上摆着炙鹿唇和羊签,韩通捏着鎏金酒注子冲我笑,络腮胡里还夹着片没剃净的箭镞——显德三年打太原时中的契丹狼牙箭。
他身后站着韩微,环首刀换了柄新的,刀镡上嵌的绿松石够换半船漕粮。
“苏参军尝尝这蒲中酒。”韩通推过只越窑青瓷盏,“当年郭官家破河中府,李守贞地窖里起出三百坛。”
酒液在盏底晃出圈金边,我袖子里手机突然发烫,碎屏裂纹晃动后拼出个“毒”字。这老小子没安好心啊。
韩微看出了不对劲,晃动的刀鞘“不小心”撞翻我酒盏:“参军手抖了?还是换一盏新的吧。”
崔翰立马又斟满,这回酒面浮着层细密银星。手机摄像头悄悄对准酒液,微距模式下显出未化的砒霜结晶——好家伙,够毒死三头牯牛。
“好酒!”我举盏虚敬,袖口扫过案头烛台。手机闪光灯“咔嚓”一亮,满屋子人捂眼的当口,半盏毒酒全泼进韩通养来斗鹌鹑的珊瑚树盆里。
韩通的笑声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掉:“早听说苏先生通晓方术,今日不妨露两手?”
他拍掌召进个捧剑匣的昆仑奴,匣里躺着的环首刀寒光凛凛,吞口处阴刻着契丹文——这老狐狸私通北边的证据算是摆明面了。
我摸出手机假装施法,闪光灯对着刀身猛闪。韩微突然抽刀劈来,刀刃擦着我鼻尖剁进案几,刀脊上錾的“诛点检”三字在强光下纤毫毕现。史书记载韩通后来在陈桥兵变时被杀,敢情这反诗早刻了八百回。
“好字!”我屈指弹刀,手机录音功能突然外放出早间录的苗训喊话:“此乃点检作天子之谶!”
满厅武将被惊得撞翻案几,韩通的鹌鹑扑棱棱乱飞,拉了泡稀的正好糊在他金线绣的云头履上。
崔翰的礼盒“哐当”摔开,露出里头黄澄澄的炒面饼——郭威当年犒军特制的军粮。
我发现其中一块大小不对,抄起来用力掰开,夹层里掉出半片黄绢,火漆印正是枢密院的虎头纹。手机《清明上河图》里的漕船突然转向,船头正对韩府后院的马厩。
戌时的梆子声救了我老命。韩通瞪着案上毒死的鹌鹑,腮帮子直抽抽:“送客!”韩微的刀鞘故意撞我后腰,我踉跄扑进马厩草堆,手机屏上裂纹拼出个箭头,直指槽头那匹青海骢的鞍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