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刘忠和蒋爹给自己坐镇,沈秋月这才渐渐平息了内心涌动的怒火。
她私下对刘忠道:
“忠哥,就麻烦你安排人好好对我妈进行批评教育一番。
她这次敢卖地,甚至都准备把我的婚姻卖掉,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你们村里,现在人心涣散,而且有几个人在里面做文章,你妈估计是听信了那些人的谣言了。”
刘忠对沈秋月的同情又深了几分,他默默叹了口气:
“秋月,无论何时,你还是得自己拿出强硬一些的态度。”
“我知道了,今天真的要谢谢你和蒋爷爷替我解围。”
沈秋月苦笑了一下。
“对了,你爸的身体怎么样了?”刘忠听蒋爹说起才知道,沈大强被查出的病很严重。
沈秋月摇摇头:“不太好,治愈是不可能了,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内脏已经病变。
按医生的说法,未来的治疗,是个无底洞……但是,如果不治,又不可能看着他病痛折磨致死……好难啊!”
这是第一次,沈秋月觉得看不到希望,脱口而出的无力感叹。
也是刘忠第一次听到一向乐观开朗的沈秋月说的唯一一句灰心丧气的话。
“是不是钱很困难?”
刘忠适时地小心问道,他担心自己说的话,会伤到眼前女孩的自尊。
但沈秋月似乎对刘忠并没有保留什么,而是很坦诚地道:
“其实我爸治病的钱,家里肯定是拿得出来的,但是……”
她想到王翠兰,一种无力感顿生,“我妈的钱,就像鬼手一般,只见捞进去,从不见拿出来用在这些大事上。
就比如上次,我住院的钱,都是我自己找周野借的,到现在都还没还上。”
说出这些后,沈秋月感觉内心深处似乎轻松了一点。
她心里的压力像块石头一般,压在心里,让她时不时感觉喘不上气。
她无人能说。
现在文春燕和周野,自己身边的两个最亲密的人,都已经对自己最大限度地伸出援助之手,再在他们面前吐这些苦水,只会徒增他们的烦恼。
刘忠刚好问到,沈秋月顺嘴就说出来了。
有个人倾听,总比一直憋着要好。
刘忠眉头紧蹙,他没想到,沈秋月的日子已经苦到了这般地步。
他以前只觉得王翠兰和沈大强是野蛮乡下人,不懂顾及孩子感受。
如今看来,他们心里对她根本没有爱,尤其王翠兰,居然能做出这种不顾死活的事,真不知道她的心是什么长的。
“忠哥,我妈带到局子里,麻烦你看着她把劳五霸买地的钱悉数拿出来退还,并要她承诺不再干这种卖地的事。
还有如果她胆敢买卖我的婚姻,你就告诉她,她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你说的警告,她应该能听进去的 。”
沈秋月也不知道该拿王翠兰怎么办,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刘忠身上,希望这次进局子对王翠兰能有真正的教育意义才好。
刘忠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一一点头,应承下来沈秋月的请求。
那边吃了一肚子气回去的丁芳玲,此刻一边气愤一边失魂落魄。她恨沈秋月处处有人维护,也焦虑还没住热的窝真如刘忠所说的一样,会被清算后扫地出门。
那自己所有的努力白费不说,一家三口将回到没有任何庇护所的地步。
胡天赐隔老远看见丁芳玲怒气冲冲地往回走后,赶紧闪身进了房间,坐到沙发上,呆若木鸡一般的状态。
通过这段装大傻白跟丁芳玲相处,胡天赐算是彻底看清了丁芳玲的心性。
她外表柔弱如柳,内心却阴暗无比。
如果以前只是猜测,那现在看着她日常里的一言一行,以及在村里跟胡大丫合着伙散布沈秋月风言风语行为, 俨然一心理病态的心机婊。
现在胡汉三还在IcU待着,生死不明朗。
当然,就算他有抢救过来的希望,胡天赐知道,那也意味着即将面临死期。他甚至在心里期望,不如就让胡汉三这样躺在病房里吧,至少这世间还有他的一丝生气。
胡天赐觉得现在自己身上罪孽深重,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胡汉三杀人的事实,但他选择了和何珍珠一起隐瞒,想以此来维护这个家原有的样子。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终究包不住火。
胡汉三垮台,意味着自己的一切都化成了乌有,自己的家也分崩离析。
他觉得恶人自有恶人磨,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样家风败坏、内心肮脏的自己,只配得起丁芳玲这种恶毒妇人。
今天,胡天赐也已经听到了风声,说是上头已经把历年来响水坳的各项资金流做了统计,胡汉三不光道德败坏、而且常年贪污,中饱私囊,很有可能家产很快就会被清算、房子面临充公。
带着一肚子气回来的丁芳玲,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事。
果然,胡天赐在失神中思考这些问题时,丁芳玲一脚踹开了大门,大步流星走进了屋子里。
看着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的胡天赐,她突然顿住脚步,上前一把掐住胡天赐清瘦的下颌,面目狰狞着吼道:
“胡天赐,你爸为什么要干那么多坏事,啊,啊,啊!!!!”
她的咆哮,把她平时在胡天赐面前装的清纯和文静撕裂成了两个人。
胡天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他似乎从来不曾认识的丁芳玲,一脸忧伤且镇定。他不反抗,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一个易碎的木偶娃娃那般。
丁母劳莲花从里面的卧室冲出来,见女儿这个架式,吓坏了,赶紧上前来打架:“哎哟,芳玲啊,天赐现在还是个病人,你别这样对他嚷嚷。”
“呵呵,妈,你不就是因为得了他的好处才维护他吗?妈,我告诉你我们很快就要从这里滚蛋了,他身上,你再也榨不到任何好处的,你还维护他吗?”
丁芳玲怒目而视,喘着粗气偏过头冲劳莲花咬牙切齿道。
“你,你说什么?”劳莲花显然一时没弄清楚怎么回事。
“都是他那贪得无厌的爸爸啊,现在把我们都连累了。害得我们马上又要无家可归了啊。”
丁芳玲说到这里,心里就莫名其妙烦躁起来,怒火把她对胡天赐的百依百顺和所谓的爱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老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胡天赐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睁着无辜地双眼,尝试性地问出了口。
劳莲花也急急忙忙上前:“是啊,是啊,具体是怎么了嘛。”
“他爸在任期间贪污受贿,挪用公款,中饱私囊,我们现在住的这房子,包括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得充公!
如果还不清那些账务,说不定他胡天赐还得背负巨额偿还债务,我们先前做的所有计划全部落空不说,还会成为背锅侠!”
丁芳玲一把甩开胡天赐的下颌,指着胡天赐的鼻子冷冷地道。
“通告还没下来,你急什么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怕什么?”丁石保匆匆赶进来,接上了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