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九夭号\"的车窗,在案几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我咬着笔杆,盯着眼前摊开的空白竹简发愁——答应赤水丰隆的《毒术要略》已经拖了半个月,半个字还没写出来。
\"憋不出来?\"相柳的某个脑袋从背后探过来,在我耳边吹凉气。
我缩着脖子躲开:\"别闹。你说毒术该怎么写才能让人看懂又不会滥用?\"
九个脑袋同时凑过来,在竹简上方围成个圈。最博学的那个提议:\"按毒性分级?\"
\"太普通。\"我摇头。
最机灵的那个眨眨眼:\"按解药分类?\"
\"没新意。\"
最贪吃的那个突然说:\"按味道搭配?\"
我手中的笔顿住了。一个荒诞又绝妙的想法冒出来:\"相柳...你说如果把毒药配方写成食谱会怎样?\"
十八只眼睛同时瞪大。最严谨的那个头立刻反对:\"荒谬!谁会吃毒药拌饭?\"
\"不是真吃!\"我兴奋地铺开新竹简,\"比如'三日醉',我们可以写'取三钱笑菇,配二两无忧草,文火慢煎,佐以蜂蜜可掩苦味'...\"
相柳最暴躁的那个头喷出冰碴:\"你这是教人下毒!\"
\"错!\"我晃着手指,\"是教人如何安全使用毒药治病。你看——\"我飞快写下几行字,\"'红颜悴'外用可治顽癣,内服则毁容,建议搭配绿豆汤解毒...\"
九个脑袋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思索,最后竟然同时点头。最细心的那个头突然卷起另一支笔:\"要加上口味警示。\"说着在\"红颜悴\"后面补上\"味苦腥,忌与羊肉同食\"。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毒药烹饪大全》的创作。相柳的九个脑袋分工明确:三个负责撰写,三个负责画插图,剩下三个争论排版风格。效率奇高,但也闹出不少笑话——五号头把断肠草画成了菠菜,七号头坚持要在每章开头加上\"本菜谱需在医师指导下使用\"的警示框。
\"这里应该加个'九头妖特别提示'。\"最自恋的那个头抢过笔,在\"含笑半步癫\"配方旁画了九个笑脸。
我笑得直拍桌子:\"读者会以为这是道九拼盘!\"
正闹着,车外传来嘈杂声。掀开帘子一看,医馆门前竟然排起了长队!领头的正是赤水丰隆,身后跟着十几位赤水族长老,个个手里拿着...锅铲?
\"神医!\"赤水丰隆兴奋地挥手,\"听说您在写《毒药烹饪大全》,我们特地来取经!\"
我茫然地看向相柳,最机灵的那个头小声说:「昨天你睡着时,我让一号头去市集宣传了一下...」
\"你...!\"我掐住那个头的脖子摇晃,\"我那是随便写的!\"
\"非也非也。\"一位赤水长老上前行礼,\"夫人将毒理与食理结合,实乃开宗立派之举。我族愿以千年药膳秘方交换您的一章手稿!\"
相柳和我面面相觑。就这样,我们莫名其妙地成了\"毒膳\"创始人。
签契约时,我在每卷竹简的夹层里,用辰荣军特制药水写下了姒氏据点的情报——只有遇热才会显现。赤水丰隆接过竹简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心知肚明。
接下来的日子像做梦一样。《毒药烹饪大全》手抄本在贵族间炒到天价,各路奇人异士蜂拥而至。最离谱的是个卖豆腐的老伯,天天来问\"有没有能让人爱上吃豆腐的配方\"。
\"有啊。\"我被缠得没办法,随手写了张\"心花怒放粉\"给他,\"撒一点在豆腐上,保证客人笑呵呵吃完。\"
老伯千恩万谢地走了。相柳最严谨的那个头皱眉:\"你给他的是什么?\"
\"辣椒粉拌糖。\"我耸肩,\"反正吃不死人。\"
谁料三日后,老伯带着全家人来磕头——原来他那挑食的孙子吃了\"神粉\"后,竟然主动要豆腐吃!我强忍笑意收下谢礼,转头就被相柳的九个脑袋轮流弹脑门。
\"误打误撞。\"最毒舌的那个头评价,\"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
我也知道该规范一下,但看着门前排队的人群,又忍不住恶作剧的心思。这天来了个趾高气扬的药师,声称要\"踢馆\"。
\"听闻夫人着书立说。\"他傲慢地捋着山羊胡,\"不知可敢与在下比试辨毒?\"
相柳的八个脑袋同时转向我(第九个还在养伤),眼中闪着期待的光。我叹了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了:\"怎么比?\"
药师拍手,弟子抬上十坛密封的酒:\"其中九坛混了不同毒药,一坛无毒。请夫人指认。\"
这分明是刁难!普通医师能认出三四种就不错了。我正要拒绝,相柳最博学的那个头突然传音:「陪他玩玩。」
于是我装模作样地挨个嗅闻,实则让相柳用蛇信探测。每认出一种,我就详细解说:\"这坛是'千日醉',用醉鱼草为主料,适合佐餐河鲜,但切记不可与...\"
当我准确说出第九种时,药师脸色已经发青。最后那坛无毒的酒,我故意沉吟良久,然后斩钉截铁地说:\"这坛加了'无忧散'!\"
\"错了!\"药师跳起来,\"这坛根本没毒!\"
\"是吗?\"我惋惜地摇头,\"那你尝尝坛底三寸处的沉淀物?\"
他狐疑地舀了一勺,脸色瞬间惨白——坛底确实有层无色无味的\"无忧散\",是他自己放的!这下彻底服气了,灰溜溜地留下赌注:一本《百毒谱》。
翻阅时,我发现其中几页被刻意污损。相柳用妖力复原后,赫然是姒氏毒术的记载!最令人心惊的是最后一页的配方——\"子母噬心蛊\",正是姒瑶可能下在我身上的那种!
\"看来这位'药师'不简单。\"我合上册子,\"要追吗?\"
相柳摇头:「放长线钓大鱼。」
当晚,我们按照《百毒谱》的线索,在城西破庙里找到了药师与姒氏信使的会面。偷听得知,姒瑶确实没死,而且正在炼制更可怕的\"万魂蛊\",需要九百九十九个婴儿的...
我差点冲出去拼命,被相柳的尾巴死死卷住。回到医馆后,我连夜在《毒药烹饪大全》的特别章节里,用只有赤水氏能看懂的暗号写下了警示。
第二天,赤水丰隆来取新章节时,我特意叮嘱:\"这章'药膳相克表'务必让族长亲阅。\"
他会意地点头,临走时低声说:\"三日后,赤水族会送来'地火之尘'的真品——能解百蛊的那种。\"
相柳的伤头在这天终于开始蜕皮。按照九头妖的习性,需要在盐水中浸泡三日。我们临时在后院架起大锅,八个健康的脑袋轮流照顾伤处。
\"疼吗?\"我小心地往盐水里加止痛药粉。
最坚强的那个头硬撑着摇头,但最老实的那个已经眼泪汪汪:「疼死了...」
我灵机一动,往水里加了点安神香料。很快,九个脑袋都开始昏昏欲睡,连伤头都放松下来。趁机,我完成了《毒药烹饪大全》最后一章的插图——相柳泡澡的滑稽样子,标注\"九头妖特制盐水浴,可治各种不服\"。
赤水丰隆如约送来真正的地火之尘,果然与之前见过的完全不同——这些灰色粉末在月光下会泛出七彩光晕。他解释说,这是赤水族禁地火山最深处的结晶,千年才产一两。
\"族长说...\"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的肚子,\"若遇蛊虫发作,以王族血混合此物外敷脐部。\"
我心头一紧:\"族长知道什么?\"
\"不多。\"赤水丰隆压低声音,\"只说您腹中胎儿非同寻常,可能关系到辰荣...\"
相柳的八个脑袋突然同时发出警告嘶声。赤水丰隆识趣地告辞,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三日后是月圆之夜,最好远离水源。\"
当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九个小娃娃围着我喊娘亲,每个都长着相柳的蛇瞳。最瘦小的那个捧着朵发光的灰色小花,说是\"送给爹爹的礼物\"...
醒来时,发现相柳的八个脑袋正紧张兮兮地盯着我的肚子。最细心的那个头报告:「孩子在吸收地火之尘的能量。」
我低头一看,放在枕边的小袋地火之尘果然少了一半!更神奇的是,腹部的皮肤下隐约有七彩流光游动。
\"这正常吗?\"我有点慌。
最博学的那个头刚要解释,医馆大门突然被撞开。阿念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封信:\"王姐!玱玹哥哥要来了!\"
信是西炎皇室专用的金箔纸,盖着玱玹的私印。内容大致是感谢我们挫败姒氏阴谋,特来清水镇\"微服私访\",实则明显是冲着《毒药烹饪大全》来的。
\"他还带了御厨。\"阿念挤眉弄眼,\"说要跟你切磋'毒膳'。\"
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露出嫌弃的表情。最毒舌的那个吐槽:\"是怕被下毒,自带试吃员吧?\"
三天后,玱玹果然扮成富商模样来到医馆。寒暄过后,他直奔主题:\"听闻夫人将毒理与食理结合,不知可否为朕...咳咳,为我演示一番?\"
我看向相柳,他无奈地甩甩尾巴:「露一手吧。」
于是我们开了个小型\"毒膳鉴赏会\"。我演示了如何用微量\"三日醉\"去除河豚毒性,相柳则用九个头同时控制九种火候,烹制出\"九味安神汤\"。玱玹的御厨尝后惊为天人,当场跪地求教。
最绝的是最后一道点心——\"笑口常开糕\"。我偷偷加了点\"笑春风\",玱玹吃后笑得前仰后合,把多年帝王威严丢了个干净,拉着相柳称兄道弟,还要给他封个\"九头御厨\"的官职。
宴会散后,相柳的九个脑袋都喝高了,在院子里表演\"九头舞月\"。我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突然感觉被轻轻踢了一下——像是孩子在抗议太吵。
\"嘘...\"我对肚子里的宝宝说,\"别学你爹发酒疯。\"
谁知下一秒,相柳最清醒的那个头突然凑过来贴在我肚皮上:「他听得懂。刚才在用辰荣秘语跟我打招呼。」
我惊得差点摔下台阶:\"什么?!\"
\"看来我们的孩子...\"相柳的本体露出罕见的温柔笑容,\"会带来很多惊喜。\"
月光下,八个半脑袋(伤头才长出一半)同时点头,投下的影子像极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而我的影子恰好在树干位置,腹部的弧度如同树上即将成熟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