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大吃一惊。
【我还想着靠改进酿酒技术,发一笔横财呢,怎么被工部截胡了?】
他并不了解明朝酒业更迭的情况,只当是前几年限酒令过后,如今百花齐放的结果,根本没往五粮液的方面想。
至于老朱面临的难题,他倒是有些建议。
【爷爷啊,限酒限不住,是因为烟酒糖茶这类东西,都具有商品属性,别说酒了,连盐铁还有冒死倒卖的呢,只要利益足够,就会有人搏命冒险。】
朱元璋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想让国酒成为大明上下唯一能流通的酒,根本不可能。
哪怕薛祥提过,风味口味以及烈度,还能够在工艺上做出调整,满足不同需求,可是工艺精进解决不了利益问题。
经乖孙这么直白地指出来,朱元璋脑中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方向。
“这个利益该怎么分配好呢?”
【简单,国酒是工部酿制的,占据着工艺最先进以及量大管饱且成本低的优势,暂时先走高端和低端路线,高端赚钱,低端打响名气,剩下的中部,分出一两成让给其他小酒商。】
朱雄英知道老朱打算赚酒钱直供军饷,野心很大,但耐心也得跟上来。
良酒逐劣酒,需要一个递进的过程。
依靠皇权强行改变一个行业的生态环境,和限酒只限表面结果一样,倒不如留一个气口,让那些酒商避开国酒锋芒,暂时去别的赛道闯出一片新天地。
【限酒这些年,能活下来的要么是老字号,要么是官商勾结的酒坊,工部可以只造酒,再发酒证给他们,并招揽有经验有手艺的人进工部,要不了几年,等国酒种类吸收得多了,大家发现造酒不如卖酒赚得多,从上到下,高、中、低所有受众就都爱喝国酒了。】
等到形成新的卖国酒的利益链,老朱再说,整个大明只能卖一种酒,那就是工部产的国酒。
谁也不会反对。
到那时,想通过限酒省粮食,只要从工部的源头上抓起,那就是皇帝一张嘴的事,谁也别想阳奉阴违。
虽说朱雄英知道,经历过这些年重视农业发展,治理河道,退草还耕以后,粮食产量逐步提升,加上出酒率提高的原因,用不着再大规模限酒,但他觉得在关心百姓吃不吃得饱饭这方面,由老朱说了算,可比由贪官奸商说得算强了不只亿点点。
朱元璋见乖孙说得一套又一套,仔细琢磨了好半晌,才明白乖孙除了算计利益得失,主要还是拿捏住了商人逐利的心思,挖好坑等着他们跳。
阴……不是,妙!太妙了!
“乖孙,其实国酒怎么卖咱说了算,别人不服气咱可以慢慢想法子让他们服气,但旧元导致不少人爱喝国外的酒,咱能限制得住吗?”
【爷爷你内部还没解决完,怎么跳到对外贸易去了?】
嘿嘿嘿。
朱元璋低下头,狡黠一笑:内部刚才乖孙你替咱解决完了,咱认为你的法子很管用。
至于细节方面的问题,他会再找刘基和薛祥商议,争取三年之内,从工艺和利益方面,让国酒成为真正的全国喝的酒。
“其实咱觉得外国的酒喝不喝都行,可咱把人家的禁了,人家也会禁咱的,乖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元璋举一反三,想着留出一部分给国外的酒类买卖的空间,可这部分多是民间私自贩卖,不好管理。
【那就由朝廷组建对外贸易,给国外的商队发酒证,让他们直接到工部送酒换酒,每年根据市场需求,提前限额多少斤,往外卖也得限额。】
外商直接从源头上拿货,成本缩减赚得更多,没道理再去花大价钱找别的酒商买。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现在的生产力这么低下,只要国酒竞争力够,那就是需大于供,制造点市场缺口有利于稳定价格。】
别人是主动搞饥饿营销,朱雄英不用干这种缺德事。
哪一天粮食增产,亩产别说上千斤,能从三百斤到五百斤,都没法让整个大明上下,人人喝得起国酒。
老朱卖国酒赚军饷,在朱雄英看来,多少有些劫富济贫的成份在里头。
【只可惜我现在只能发出不太清晰的“妈妈”,要是我会说话,高低要让爷爷整一套大明版的对内对外“齐纨鲁缟”的丝滑小妙招,拿酒证换地主们开荒增粮,让就近的邻国爱上美酒后,再让他们掏粮食来买,第三次北征还用等五年后,明年就行!】
朱元璋整个人都听呆了,久久才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边啃手一边“献计”的乖孙。
咱还是读书太少,心也不够狠!
那句诗咋说的来着,江山代有才人出……后面的忘了。
乖孙是不是人才咱不晓得,但乖孙哪怕投胎去了三国乱世,就凭这御商之道,还有支招驱使李存义拐带廖永忠回京述职这两件事,也能在三国的毒士里有一席之地。
【爷爷干嘛盯着我看个不停,我刚才啃完肉没擦脸吗?】
朱雄英抹了一把小脸,没抹到脏东西。
他见爷爷紧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嘴型。
“耶……咳咳咳!”
【果然超前发育,最多超半个月左右,再超就不行了。】
【等过了半岁应该能喊爷爷了。】
半岁左右的婴儿偶尔能发出“爸妈”等单个字眼,但别字词太拗口。
这事也急不得,朱雄英只能断断续续地“耶”“耶”了两声。
朱元璋正在努力记忆着刚才乖孙说的一连串心声,耳边传来的声响,令他惊喜不已,心花怒放。
“乖孙,你刚才是在叫咱吗?”
乖孙这才四个月大,居然会说话了?
那以后爷俩不是能够共议国事了?
面对着朱元璋炙热的目光,朱雄英虽然感觉老朱过分激动了,但由于内疚不能给老朱解决麻烦,只能选择哄老朱开心一下。
谁让咱是人家的宝贝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