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能看得出来。
陆仲亨,醉了!
酒后吐真言,哪怕他的立场和薛祥是对立的,还是控制不住对国酒的赞美。
他一手攀扯着薛祥的肩膀,一手指着站在身旁的朱元璋,止不住的赞叹:“陛下,你有这么好的酒方,你以前怎么不知道拿出来用呢,你这家传的酒方真厉害,我这次是真的服你了!”
朱元璋颇为自得的笑了笑。
这可是乖孙告诉咱的酒方,那是天上少有,地上仅此一方,经历过几百年的摸索才能问世的,能不厉害吗?
他也没指出陆仲亨话里的深意,是在其他方面不服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皇帝手里能藏刀,和一个醉鬼计较没有用,等哪天清醒的时候再算账。
“吉安侯醉了,彦祥,咱俩扶吉安侯去旁边歇着吧。”
朱元璋生怕陆仲亨踉踉跄跄的,再把薛祥给带倒,于是想上前搭把手。
谁知,陆仲亨梗着脖子,一把推开朱元璋。
朱元璋也不是吃素的,武艺和反应都在陆仲亨之上,从容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等侍卫上前阻拦陆仲亨,就听“扑嗵”一声。
陆仲亨脸朝下摔了个狗啃屎,磕飞半颗门牙,眼睛都闭上了,两只手还在拍打着地面,嘴里嘟囔着。
“薛尚书!喝!”
“子中兄!喝!”
胡惟庸认识陆仲亨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陆仲亨喝醉,知道其人酒品差到这个地步,有什么屁他是真敢从嘴里放!
喝个尿啊喝!
他还指望着千杯不醉的陆仲亨,能够给薛祥一个教训,结果呢?
他还没喝呢,陆仲亨先趴下了,剩下的这些人有能打的吗?
这时,宫中侍卫已经把趴在哪里睡在哪里的吉安侯给扶了起来,扒拉开眼皮查看了一番情况,努力憋着笑禀报。
“陛下,吉安侯醉得厉害,摔断门牙都不喊疼,我们叫不醒他。”
“先抬到一边,等御医来了,看看扎扎针能不能扎醒。”
朱元璋最多把人送出宫去,他寻思着:把人送到陆府就够意思了,吉安侯门牙断了可不能讹上咱让咱镶颗金牙吧?
上来还没过招,就先撂倒了胡党里最能喝的,再看其余的胡党,除了陈宁跑得慢没赶上趟,剩下的全部醉熏熏的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趴在地上开始扑腾,好像是在狗刨。
这些人用行动表明了,这酒好不好的不知道,但足够烈。
而且要是不好的话,也不可能会一口气喝这么多,所以它还是好酒!
“咱就说,咱的家传酒方独一无二,还有谁不信想试一试的?子中,你碗里的酒好像喝完了,要不再添一碗?”
刚才胡惟庸光顾着看热闹,此时一经提醒,才意识到,也不知道刚才谁手伸太长,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自己居然随大流跟着一起喝了。
当时只觉得酒入喉不辛辣但回味无穷,外绵内劲确实是好酒,现在却觉得脚底下有些打飘,眼前的陛下出现了重影。
“子中点头了,来,再给他倒一碗。”
朱元璋话音刚落,云奇就已经端了一碗酒递到了胡惟庸的面前。
这碗酒是那个趴在地上练狗刨的翰林学士倒的,第四碗酒倒完后,放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喝,人已经开始在地上扑腾了。
胡惟庸看到手下朋党丑态百出,生怕自己喝醉了,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连忙摆手拒绝。
“陛下,臣不能喝了。”
“你们不是说咱这酒是米汤吗?多喝一碗也没什么。”
“……”
胡惟庸眼前的云奇,已经蒙上了一层白光,他使劲眨了眨眼,踉跄着后退一步,不巧绊到了一根棍子上,整个人栽歪着身体往后仰倒。
“丞相大人小心!”
没抢到酒的陈宁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这才避免胡惟庸步陆仲亨的后尘,直接摔在哪里,睡在哪里的尴尬局面。
事已至此,死鸭子嘴硬没有半点的好处,胡惟庸只能认栽。
“陛下,是臣有眼不识泰山,这酒性烈却滋味绵柔,比起那贡酒重碧酒还要略胜一筹。”
一筹是胡惟庸替薛祥酿的酒谦虚的说法,实际上在他看来,这酒比重碧酒,可以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重碧酒有的特点它全有,重碧酒没有的它也有,比如酒色清没杂质,还有粮食香气重却不上头,特别是还拥有元朝贵族爱喝的烧酒烈性。
说它是天下无双,也绝不是夸张!
胡惟庸纳闷了:薛祥舍得献上这么好的酒方给陛下?总不能这酒方,真的是老朱家家传的吧?
“哈哈哈!连子中都这么说,还有吉安侯他们这群人的表现,看以后谁还敢怀疑咱的酒不好。”
朱元璋直接堵住了所有胡党的嘴。
剩下的那些官员,有利益之争但不敢出声反驳的,朱元璋根本没放在眼里。
胡惟庸松了口,那些没喝上酒想凑热闹的官员,此时全部大着胆子,拿起碗倒了二两,浅尝了起来。
喝完一口,他们眼前一亮,忍不住又来了一口。
“妙!此酒甚妙!”
“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寻,恭喜陛下得此酒方,不仅能让天下人喝上美酒,还能节省不少粮食。”
“这是酒中精华,别的酒要一壶,此酒一杯已然微醺,当年李太白若有此酒助兴,一碗下肚不知能多留下多少篇传世佳作!”
对于大家夸张的措词,朱元璋照单全收。
他心想:这可不是光夸咱,还是夸乖孙,多夸几句怎么了?
爱听多说!回头转告给乖孙,咱爷孙俩一起乐呵!
胡惟庸气鼓鼓地瞪着那些拍马屁的官员。
彼其娘之!
为了在陛下面前留下好印象,这群人脸都不要了,还此酒只应天上有,你们喝完怎么没上天成仙?
他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那些烂醉如泥的朋党,额头青筋直跳。
天天吹他娘的千杯不醉,到了关键时刻,没一个能喝的!
“早知道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和他们一样拍马屁,来一波捧杀算了。”
后知后觉感到失策的胡惟庸,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气大了,直喘粗气。
宋濂看到胡惟庸的脸上像开了染坊一般,青了红红了黑,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刘基面前。
“刘中丞,你也来一口尝尝?”
刘基接过宋濂递来的半碗酒,知道好友这是想让他,在陛下面前称赞几句,用来推翻胡惟庸那番粗浅的评价,既能让陛下开心,还能继续给胡惟庸施加心理压力。
可这事他真的不擅长,虽然他平时也会小酌几杯,但他喝什么都行。
抱着这样的想法,刘基浅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