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娘一直将王富贵种植豆芽的事,误以为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和改变家中拮据的现状,却不知道王富贵想的如此长远,隐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
“麟儿前两天不是抱了2盆陶瓷罐嘛,里面有2颗没了叶子的白菜根,听相公说,这也是可以培育的,不过最近相公一直忙着跟几个掌柜商议去汴京的事,也没顾得上问小弟。”王二媳妇拉过苏大娘,朝房间走去。
“等晚上找个机会,我好好跟富贵道个歉,我这个当娘的,还不如你们了解他啊。”苏大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小婶婶,你别这样,小弟也不想让你过多担心。”王二媳妇抱了抱苏大娘,继续说道,“小婶婶,上次小弟不是特意问过你吗?以后去不去汴京城生活,如今小弟中了举人,后面估摸肯定会进京赶考的,按照小弟如今的成绩,进士肯定板上钉钉的事,我跟相公考虑了下,我们只有跟着小弟,才能一路安稳。虽说天下太平,可没了小弟的庇护,谁也难办不长眼的人寻上来,每个月总有几个打秋风的亲戚找上门来,有些能帮我们也就帮了,可有些就是泼皮无赖,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趁早做打算。”
“我老咯,总想守着这里。”苏大娘并未正面回应。
“小婶婶,你再考虑考虑,你看小弟也没成家。估摸着啊,他跟周姑娘成婚也是这一两年的事。何况,周姑娘我们接触了那么长的时间,她本就比一般的姑娘沉稳的多。”王二媳妇揶揄的看向苏大娘。
“唉,我都没敢周姑娘身上去想,那可是郡主啊,瑞王爷的长女啊,总觉得富贵配不上人家周姑娘。”苏大娘思索半天说道。
“小弟不也在往上爬嘛,这麒儿也还小,也立不起王府的门户。若周姑娘真的想将王府立起来,也不至于一直跟小弟联系,依我说啊,小婶婶,你就别考虑那么多了,跟着我们一块去汴京城,小弟以后孩子出生,你总归要带吧。”王二媳妇抽来苏大娘的手,“小婶婶,怎么听见小胖子在哭闹,我先回屋了啊。”
“去吧去吧。”苏大娘叹了口气,坐在王富贵订做的沙发上,对着空荡的墙壁,自言自语道,“老头子,我真去了汴京城,留你一个人可怎么办才好啊!”
王二媳妇抱过刚睡醒,哭闹不止的大胖儿子,对着床边换着衣服的王闰说道:“小婶婶那边我劝说过了,不过小婶婶没答复,这去汴京城啊,也是个未知数啊!”
王闰系扣子得手顿了顿,望着自己的儿子,“可没了小弟,短时间还没啥,时间一长啊,这妖魔鬼怪就出来了。你想想,我们光应付两边的亲戚和族人都焦头烂额的,要换批官差呢,指不定更头疼。虽说我们去汴京城的想法有点自私,可我们现有的,都是靠小弟才立起来的,这年头啊,朝中没人,真有点啥冲突,保命都保不住。”
“行吧行吧,我只是舍不得我们目前的家,你快去帮忙吧。”王二媳妇推了推王闰。
王富贵推了推沙发上躺着的小孩,“起来,干活去了。”
小孩做了一个梦,被王富贵兀自的一推,“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感觉眼前的一切如此的不真实。
站起身朝王富贵鞠躬道歉道:“王大哥,请受麟儿一拜。”
“咳,你这孩子这又是搞哪出啊?”王富贵被小孩如此严肃庄重的形象,吓得够呛,连忙拉住小孩小弯的腰身。
“王大哥,若不是来到下河乡,亲眼目睹了你发明创作的这一切,我肯定无法想象,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边关的将士,人人都能吃饱饭,餐餐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每个人朝我微笑的说道边关的见闻。原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总喜欢用自己的成绩去衡量别人,可这次亲眼目睹了这些种种发明,我才觉得,我就是那只井底的青蛙,永远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王大哥,请受麟儿一拜。”小孩说罢,继续朝王富贵鞠躬致歉。
王富贵使劲拽住小孩,拉着朝外走去,“别别别,可别给我来这套酸儒的做派,我别扭的不行,你若想感谢我,就好好给我打着下手,早日把这个水泥研究出来。”
“王大哥,这啥是水泥啊?”小孩一脸懵的看向王富贵,实在是水泥这两个字闻所未闻。
“还缺些材料,这几天可别叫累啊。”王富贵使劲的拍了拍小孩的肩膀,看着小孩龇牙咧嘴得样子,乐的不行。
一下午的时间,
总算将高温灶,用木炭烘焙成型,王富贵见坑里还留着些余温,拉过小孩准备朝河边走去,“二哥,你回去拎筛沙子的箩筐来,我跟他先去河边上。”
“你筛沙子干嘛?”王闰事先不知道,一头雾水的看着王富贵。
“有好处,等着吧。”王富贵先卖着关子。
王富贵指着一片平地,将平地上的杂草略做清理。
小孩看着眼前的场景,搞不明白这泥沙的作用,“王大哥,这泥沙也没办法用来种庄稼啊?虽说我从小生活在汴京城,可这泥沙毫无作用,我也是知道的啊?”
小孩仿若在控诉,你是不是又准备欺骗我。
王富贵将铲子放到一边,指着清理好的平地,“我说了要种庄稼吗?”
“那这泥沙啥也做不了啊?”小孩拍了拍手,满是无奈。
“咳,我说你这小孩,谁教你的先入为主的想法,这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不了解吗?若你知道这泥沙的用法,那我岂不是很没用?等你闰哥把东西带过来,你跟着筛沙子就行,完了吧,就一点一点运回去,早晚都得让你见识见识泥沙的作用。”王富贵捡起铲子,一点一点挖开面前的一层黑土。
“小弟,你挖这些沙子干嘛啊?”王闰拎着大的箩筐放到王富贵面前。
“二哥,你跟麟儿一块筛沙子,我呢就负责挖,趁天黑之前,没做多少做多少,估摸着啊,明天太子殿下派的人就来了。”王富贵盘算着日期。
“行吧,也不知道你又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王闰毫无怨言,毕竟王富贵每次的想法他都猜不透,与其这样,还不如做自己的事。
天色渐暗,王富贵捶了捶自己的腰,对王闰和小孩说道,“二哥,麟儿,这框泥沙拉回去就行了,若再缺到时候再筛就行。”
“哎哟,我这腰啊,也不行了。”听闻王富贵的话语,王闰一屁股坐在地,随即躺在了地上,实在是今天的活计,太过繁重。
“嘿嘿,二哥,等着吧,就指望这堆泥沙啊,就有大用处。”王富贵傻乐着。
小孩瘪了瘪嘴,不说话。
翌日,众人都还在睡梦中,院门被人敲响了。
王富贵由于前一日的忙碌,睡得深沉,毫无反应。
苏大娘赶忙换好衣服,透过院门,问道:“谁啊?”
“请问是王案首家吗?我是太子爷身边的小德子。”门外小德子躬身应答道。
苏大娘听到太子二字,立马打开门栓,看着门口乌压压站着的一众官差,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强装镇定的问道:“这官差大哥,你们先进来喝口水,这富贵还没醒,昨儿太忙了。”
小德子摆摆手:“大娘,我们不急,我们等王案首醒来再打扰。”
小德子有被太子殿下特意交代,一定不能怠慢了王富贵,小德子从小跟在太子殿下身边,自然知道太子殿下将王富贵的看重。
“唉,你们快进来吧,这门口人来人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啥事。”苏大娘将门打开,邀约着众人到堂屋就坐。
实在是门口站着的人太过严肃,难免村里人碰见,以为发生点啥不好的事,惹来争议。
“是是是,还是大娘考虑的周到。怪我疏忽了。”小德子率先一步跨进了院门,其他人见状,紧跟其后。
苏大娘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点还没顾得着烧热水,大伙先坐哈。”
小德子朝身后的人看过去,“去两个人帮忙。”
“是。”
苏大娘赶忙说道:“来者是客,哪里能让你们帮忙的道理呢,你们坐着坐着,我马上就烧好。”
“大娘,我们啊,都是来帮忙的,有啥事,你尽管提,甭跟我们客气。”小德子站起身,按住了苏大娘的肩膀,对身后二人说道,“赶快去。”
苏大娘无奈的拍拍手,“那我去把富贵叫醒。”
小德子可不想惊扰了王富贵的美梦,“大娘,再让王案首睡会吧,天色还暗。”
话音刚落,王富贵打着哈欠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德子“噔噔噔”的走到王富贵面前,朝王富贵鞠躬道:“奴才小德子,见过举人老爷。”
王富贵猛的一惊,“小德子?”
“还是举人老爷记性好,难怪太子爷天天惦记着您呢?”小德子眯着眼笑道。
王富贵随即指着身后的众人问道:“这些是?”
“太子爷担心人少忙不过来,特意让奴才带着人过来帮忙。”小德子解释道。
王富贵顿觉昨日的辛苦白干了,早知道有这么多人,何必提前忙活,还得自己腰酸背痛,小孩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富贵看着小德子道:“你稍微等等,还有些东西没采买到。”
王富贵立即朝自己房间走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采购清单,一脸沉重的递到小德子手上:“公公,这些物品实在没办法采购到,还望加加急。”
小德子打开采购清单,望着上面的石灰石等物品,点点头,递给了身后的人,“请举人老爷放心,今天这些东西务必采购完毕。”
王富贵拍了拍小德子的肩膀,“公公,如今有两样事需要交差,第一样呢,我完成了,你看要不要提前回去交差?”
小德子听闻王富贵的话语,愣了愣,“不是只有无土栽培的吗?”
王富贵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只让小德子一头的雾水。
王富贵拉过小德子走至侧方,小声说道:“公公能被太子殿下派来,想来也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吧?”
“哪里哪里,都是给太子爷做事的。”小德子捂住嘴乐的不行。
“那不瞒公公,虽说太子殿下在宴会上,主要强调了无土栽培的事,可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我提前给公公您透个底。”王富贵一把搂过小德子,差点让小德子摔个趔趄。
“奴一定牢牢守住这张嘴。”小德子点点头,满脸期盼的看向王富贵。
“答卷上,我写了两样事。这其一呢,就是无土栽培的蔬菜,这个不用我过多强调,稍后就给公公看成效。这其二呢,就得拜托公公您嘞,只要这些材料到齐,我们多做几遍测试,试验结果合格,那也可以交差了。”王富贵轻轻将侧方门打开。
小德子望着黑黢黢的房间,吓得直打哆嗦,稳了稳心神,“举人老爷,这其二奴不太明白?”
王富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光顾着讲材料的重要性,都忘记给公公您介绍水泥的事了。”
“水泥?”小德子听到如此生僻词,一脸的诧异,只觉得王富贵太过神秘莫测。
“嗯,这水泥呢,需要用到我指定的这些材料,将这些材料使用高温灶进行烘烤,再全部碾成粉末,进行一定比例都勾兑,最后混合成水泥。水泥的作用呢,就是同泥沙一起兑水搅拌,可以形成特别坚固的城墙或者拿来铺设官道等。”王富贵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岂不是以后这官道都平平坦坦的?”小德子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是,若这水泥能顺利试验出来,相必以后只要有官道的地方,都是平坦整洁的,而且还不担心下雨天的出行。”王富贵点点头,随即揭开包裹住豆芽的那层黑布。
“这是?”小德子透过门缝飘进来的光,隐隐看看发了有小拇指长的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