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找了一家熟悉的店吃晚饭。
阳煦问路闻溪:“今年寒假放几天啊?”
路闻溪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反问他:“你希望有几天呢?”
阳煦撑着脸:“那当然是多多益善。”
路闻溪看他这副期待的样子,懒得跟他卖关子:“年二十八放到初六,初七上学。”
这下嘴里的饭是彻底不好吃了。
“十天都没有?”阳煦拿筷子的手都在颤抖。
温润看着阳煦夹着的那块肉又被他那帕金森般的手抖回到他自己的碗里。
温润:“……”
林惊蛰笑话他:“出息,给你过完年就不错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阳煦放下筷子,慢慢往旁边倒,整个人像滩流体,贴在了路闻溪身上,“但是,想到这些失去的假期,心就好痛,假期的天数和作业数量成反比。”
“你又知道了?”路闻溪随口问。
“老付跟我说的,光英语那一科就有超级多卷子,他数完之后手指头都黑了。”
温润听见这话,很不厚道地笑了,提醒对方:“身为同一个语文老师的同学,还是先给你点心理准备,作文可能有点多。”
阳煦哀嚎:“求善待!”
嚎得路闻溪耳朵疼,肩上的人被少年毫不犹豫地推开:“坐好吃饭。”
不管多不情愿,终归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在考完试之后,在学校待到年二十七那天才算正式放假。
年二十七那天,放学的铃声一打响,整个学校的留守儿童,高三的每一个学生,都像监狱里刑满释放的囚犯一样,奔向自由的曙光。
陈满抱了一下温润,笑得很开心:“来年见呀。”温润也笑着回抱:“来年见,新年快乐。”
两个人结伴往车棚走过去。
平时,出于不让任何人尴尬的情况,路闻溪一般会比温润她们要晚到,今天倒是稀奇,温润和陈满走到车棚的时候,发现路闻溪已经等在那里了。
陈满脚步一顿,又拽着温润小声说:“要不你先过去吧,我晚点再回家。”
温润学着她放低声音,调侃:“你不是说你不在意了吗?”
陈满急得想跺脚:“不在意和尴尬能一样吗?如果你被你喜欢的人知道你喜欢他,你也会和我一样躲着他,见他一面都会觉得尴尬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
温润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选择了沉默,生怕从朋友的嘴里又听到什么让自己难过的话。
过了一会,女孩才说:“那你先回去吧,我先走了。”
陈满赶紧点头,如蒙大赦,迅速离开现场。
温润在原地待了一会,整理好情绪,这才往路闻溪那里走去。
“等很久了吗?”人未至声先达。
路闻溪抬眼看向温润:“没,也刚到不久。”视线落在了温润身后,又收回目光。
温润把书包放在车子前面的篮子里:“你今天下来得好早。”
少年摸了摸鼻尖,“啊”了一声:“是有点。”
温润抬眼看向他:“你有话想和我说吗?”
“可能,有吧。”路闻溪嗓子跟被糊住了一样,愣是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
温润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等他给出一个答案。
有种角色转换的意味。
少年被这种促狭的眼神看得脸热,躲开温润的视线,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了一本笔记本递给温润:“这些错题,我都标注了易错点和解题思路,你这段时间可以看一下。”
温润低头看着那本本子,接过来:“换新本子了?”跟她平时用的本子颜色还挺一致的,看着没有一点不习惯。
“嗯,新整理的。”路闻溪说,“我平时用的对你来说不太实用,里面太多竞赛题了。”
“好用心呀,谢谢路老师。”温润对着路闻溪笑,“开学的时候还你呀。”
“客气。”
对于温润来说,相较于其他科目,数学始终是她的短板。
高一刚分班那一会,大家还没有那么习惯,所以她也经常去1班,路闻溪递给她什么,她都会接受下来。
她在高二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提出让路闻溪帮她补习,但她其实没想过路闻溪会帮她那么多,当时只觉得最多一个学期,这段短暂的“师生情谊”就结束了。
后来习惯新班级之后,她没有特别经常跑到那边去,学业压力更大了,平时下课的时候也不挪窝,就没有选择去问他。
给她的,她就接受,但她不会主动问。
路闻溪已经帮她很多了,路闻溪不提,她就当结束了,反正要考A大,更多的还是要依靠自己。
于是高二下开始的时候她就渐渐地开始不找路闻溪问题目,也算是给自己培养更多自主学习的能力。
而后的第一场考试,虽然不算考砸,分数其实是相较于之前要低一点,在她的预期之内。
那段时间她花在数学上的时间急剧上升,经常做着做着题就忘记了时间。
路闻溪在下面等她没等着,上来看她在干什么,发现她一直在写数学。
少年趴在窗台看她:“我说你最近怎么没动静,原来又和数学缠缠绵绵啊。”
温润给他吓了一跳,笔在习题册上划出很长一道,半天没说话。
“我讲得很不好吗?”少年抬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温润给他那双眼睛看得心虚:“没有啦。”
“那为什么不问我?”路闻溪问得直接。
温润没有立刻回答。
路闻溪就像那个拿着喇叭在旁边一直大声说话的表情包一样,一路上都在问女孩。
女孩捂着耳朵都挡不住,心说怪不得他能和阳煦玩到一起呢,有时候路闻溪的孩子气也是挺邪门的。
温润拽住路闻溪的手,抬头认真地看他:“我没有觉得生疏。”
路闻溪顿时安静下来,专注地听温润说。
“知道你在想什么,也听听我的想法。”温润见路闻溪乖下来,浅浅地笑着:“我只是想自己学,总不能一有事就问你,这样显得我很没用的,很多事情我自己都可以解决,我没有那么脆弱,你不能因为我第一次考试不理想,我哭了,就觉得我抗压能力很差。就像这次考试一样,即使成绩掉了一点,但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幼稚鬼。”
话音刚落,路闻溪的脸爆红,不敢再看温润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磕磕巴巴地说:“我,我知道了。”然后轻轻地挣开了温润的手,去扶自己的自行车。
温润歪着脑袋看他:“路闻溪,你脸红了。”丝毫不给少年面子。
这句话一出来,少年的耳朵也染上了红色。
路闻溪抬手揉着自己的耳朵,还是没敢看温润,实话实说:“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非常诚实。
没过多久,少年就将错题本给了她,里面没有解题的具体的过程,只有思路,完整地契合了她和路闻溪说的,想要自己思考。
默默无闻地承担了帮她找题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