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尧不知道楚应池的迷茫,他此刻正一手用灵力托着被季如送回来的无字天书,视线里仿佛什么都没有的眺望着。
“无字天书,有字了?”
迎着风,他们站在学院内峰的最高处,像是俯瞰整座学院,更像是俯瞰整个世界。
季如的声音有些飘忽和疑惑,却清晰的传入了季清尧的耳中。
“是啊,有字了。”
祥云勾勒的卷边正在微微收缩,季清尧收回了天道之眼,目光中是灼灼的光。
“世界的意志不该被冰冷的掌控,我将它赋予的未来刻在天书之上,随着未来被揭开的命运,它就随着既定的事实显现了。”
季清尧一直在怀疑一件事,此刻终于触到了一丝真相所在。
“原来,我总比人慢了一步。”
少年的声音随风飘散,无奈又艰涩的意味。
无字天书落在手上,开始了自燃。
原来那天晚上楚忧师兄狼狈受伤的回来是因为被人暗中蛊惑想杀了姜澈师兄,取神之心。
神之心护主,这才没被得逞。
而姜澈师兄被人设计剥夺气运的事情,他以为只是慕云棠作为背后的推手,贪得无厌,憎恶这个世界。
可这不是真相。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还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每个人的意志,在自然而然的推动下作出僵硬转变。
“楚忧师兄为什么突然失控,怎么会被慕云棠的几句话就被刺激的失了神智,终于,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释。”
而慕云棠作为最明显的存在,他的存在仿佛就是要承担下这个责任,罪魁祸首的名号,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这个世界太假了,虚伪,泛滥,欺骗,冰冷,渗透到了每一处。
那他呢?
一路上走来,他做的太少,却觉得背负了那么多,在他总觉得做的不够多不够努力的时候,被事情推着往前走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个被人掌控的提线木偶。
随时随地的为着这个世界而舞动。
“不是的。”
季如突然走上前握住了少年的手,她眼神泛着微光,却很温柔,不像她从前的模样,但是很坚定。
“这个世界很乱,却是美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现有的一切我都觉得很违和,但我坚定的是,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们的意志是自由的。”
“我好像从来没对公子说过我们的诞生之地,之前是因为我记不太清了。”
季如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不知道为什么,记忆断断续续的,但是我一直都知道,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公子是为了我们,不然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公子是不是说过,这个世界只是病了,并不是没救了,所以您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来。”
季如的眼睛是茫然的,可她抓着季清尧的手腕却越来越紧。
“哪怕,我们都慢慢走散了,你也会把我们都找回来。”
季清尧蓦然睁大的眼睛,瞳孔微微颤动,他望着眼前的少女,突然有种穿越时空的思念。
似乎伴随着窒息的痛楚陡然增生。
这方天地仿佛成了他们的囚笼,明明能自由翱翔的存在,却被永远困在了这里一般。
“啊,头疼!”
手腕被松开,只余一抹红痕,痕迹很重,足够看出少女方才的力气之大。
季如扁了扁嘴巴,眼神泛着困惑,“公子我刚才是被人打了吗?还是说用脑过度劳累了。”
“……”
季清尧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想说的话,仿佛都沉寂在了心底,浸着无法言说的痛苦,独自承担。
季清尧抬起手,顿了顿,又自然放在少女的头顶,轻柔的抚摸,这个动作,好熟悉。
“……大概是动脑了吧,因为小如帮了我很大一个忙。”
突破世界的意志唤醒了深陷梦魇怀疑世界的他。
破碎的记忆化成碎片藏在了他的眼睛里。
“真的嘛!帮到了公子我也很开心!我果然就是个天才!”
耳边是少女自然开心的笑,季清尧一直望着她,眼眶突然泛红了。
记忆的开关被打开,他原来一直都记得她的话。
“吾承天地意志,从不言败,可这天地要我们的命!哥哥,你走吧,我们走不了了。”
“天道使的身份真威风,话说,哥哥当天道使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呀?”
“我可是能开创出天灵宝典的人!不愧是我!”
“认识一下,天才就是我,我就是最天才的人,我叫九方如。”
是啊,她可是最小的,九方如,你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
兜兜转转,他忘了的存在,但好在,他们一直都在,将一次次怀疑未来的自己拉回来。
徘徊固执的念,能不能等一等他。
这一世,他是为师兄师姐们逆天改命的季清尧,也是为前世的同伴拼尽全力也要留住他们念想的季清尧。
往昔的记忆开始回归,虽然并不完全,但记忆中模糊的人脸在眼前重新凝实。
当年的九方如,如今的季如。
“公子,公子!”
季如挥手,季清尧好像在跑神。
好一会儿都没反应。
“嗯,我在听,小如说了什么?”
季如觉得眼前的公子好像怪怪的,像是经历了许多,原先的少年心性中蓦然多出了几分历经红尘的沧桑感。
当然她并没有觉得这么沧桑显人老,她只是觉得,公子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孩子似的。
这让她想起来了公子看小白虎的眼神。
季如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恶寒。
她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嗷,我刚才问公子,为什么天书上有字了,公子却要把它烧了啊。”
季清尧神色慢慢回归自然。
纵然想起来了一部分前世的记忆,他的性格却没多少变化,若实在要说,就是心智更加成熟,或许对未来的谋划也看的更加长远成熟些。
他望着眼前的季如,知道她就是九方如的念所化,可季如是全新的人,她是独立的,季清尧也会独立的看待她。
比之前对待季如纯粹温和的态度,现在的季清尧对季如反而多了几分信重。
他愿意说的变得更多了。
因为有了能倾诉的人。
“因为它自燃了。”
这是对季如发出的疑问作出的回答。
“自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