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素娥的视线在他俩之间徘徊：“你俩之前见过？”
郭翼也未曾想孟鸫籁居然直接挑明，一时间无法解释两个人上次见面是在李金太太曾经房间里。孟鸫籁先说：“李小姐刚来青岭那天见过，风流之姿，真是叫孟某惊为天人。”
郭翼：……
她发现了，不管是陆星淮带给孟鸫籁的话，还是孟鸫籁和她说话，都突出两个字，直接。唯有直接才能打得对方兵荒马乱，她这样什么也不敢说，才是错过了进攻的时机。
郭翼虽然不懂，但是领悟的得快，学的更快：“我倒是那天看孟先生，以为是什么登徒子。刚刚还心惊肉跳的，问陆素娥您的情况呢。”
孟鸫籁仍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当回事：“我从小在姨太太堆里长大，难免只会些撒娇弄痴的本事，让李小姐见笑了。”
陆素娥笑嘻嘻的，恢复了她平常说话的做派：“你这回可算是泥鳅钻铁墙了，可别以为什么姑娘家都吃你那一套。”
孟鸫籁笑笑：“我之前已经在您这里碰过壁了不是？早就吃一堑长一智了。”
谈笑间，江若柳也来了，抱怨道：“你俩的马也太小了，我找了一圈，想着先来和孟先生说话，这才看见他旁边的你俩。”
陆素娥皱着鼻子冷哼：“上次江小姐还想杀了我的马，现在又嫌弃起来了。”
孟鸫籁一头雾水：“为什么？”
“千金求马骨，可不是要杀你的马。”江若柳笑嘻嘻的捏了捏陆素娥的脸蛋，“小傻瓜。”
陆素娥一头雾水，郭翼笑着拱火：“确实不是要杀你的马，她是要活剥马皮！”
江若柳看着她二人一阵无语，几个女孩闹在一处。
小厮走过来和孟鸫籁耳语几句，孟鸫籁便向三位小姐拱手道：“几位小姐慢慢玩，我也该去主持一下纪律。”
孟鸫籁吊儿郎当的走了，郭翼立刻抓住陆素娥的衣袖：“你哥哥自己没到，他的话可先到了。”
江若柳不明所以，郭翼连忙和她说了刚才的事情，陆素娥也不遮掩：“这是他放我出来玩的要求，我能不答应吗？”
江若柳点了一下陆素娥的眉心：“整个青岭，现在就属你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郭翼听了江若柳这话，想起前几日李诚亦和她说的，不免往多了想，一时间有些心酸。只是这里人多眼杂，郭翼一时间也不好开口，最后只挑了一个对面阵营的说：“孟家不是元帅的人吗，这个时节还能办这么大型的游园会呢。”
大家都说是春狩，只有郭翼点明了这场踏青的真实面目，陆素娥不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若柳也笑了：“小孟先生自幼青岭长大，算是半个青岭本地人，加上他不问政事……也有传言说他与孟大帅不合，虽不知真假，但他本人立场难与孟家看做一个整体。”
“他难以与孟家看做一个整体，反过来倒是未必。”郭翼道，“这里但凡死一个人，政局怕都是要大变天的。”
江若柳挑眉，最后也不知道安慰自己还是他人，喃喃道：“今日恐难真的狩些什么。”
风微微吹过每个人的脸颊，吻过每一双红唇，带着香水脂粉味道扩散在整个郊外。这种香味儿为整场春狩定了调，一切都如一盘甜到腻人的假蛋糕。但凡有人下嘴一咬，只能吃到一嘴没有任何味道的海绵，吐又吐不干净。
孟鸫籁骑着马走到稍微前面的小土坡上，身旁的小厮拿着一个小号嘟嘟哩个哒吹了一个小调，全场视线就都集中在孟鸫籁身上了。
孟鸫籁冲着所有人招招手，他声音不大，更带着数不尽的风流，飘在空中能挂在柳枝上，风一吹就散了。郭翼努力的去听，也只知道他在感谢诸位来春狩罢了。
既然听不清，郭翼索性不去听了，她附在陆素娥耳边问：“今天好像没看见郑云氤。”
陆素娥也听不进去孟鸫籁在说什么，打了一个哈欠：“我哥不来，她来干嘛？”
郭翼微微挑眉，这个总理家的小女儿是长在陆星淮身上了吗？
江若柳用余光看着那两个骑驴的小女孩咕咕唧唧，于是咳嗽了一声：“小点声！”
两个小女孩遂不说话了，打着哈欠听着孟鸫籁说完。
也不知道谁是第一个发现孟鸫籁说完的，率先鼓起了掌。于是全场都鼓了掌。郭翼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鼓完掌才知道讲话结束了，可以散开各自玩了。
江若柳已经有预感自己今天要给这两个女孩当保姆了，率先说：“我们往树林里走走吧，听说那边有个湖。”
三人一路前行，郭翼直言：“阿柳，你的事李诚亦都和我说了。”
江若柳惊讶了一瞬：“你有勇气去问李少爷？不错不错。”
“别岔开话题！”郭翼道，“还打算瞒我多久？”
陆素娥睁大眼睛问：“什么事？什么事？”
江若柳苦笑：“还能是什么事？郑少爷的事情罢了。”
陆素娥哑然：“这个事儿李小姐刚知道？”
“在青岭这个事儿也许人人都知道，但还没有名到传到外省去。”郭翼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老实交代。”
江若柳苦笑：“相识相知相恋，古往今来的伴侣不过都是如此吧。”
江若柳正如她的名字，看着温柔实则很有韧劲儿，不是那种吓唬两句就全交代的性格。她打定主意不打算让李承欢担心，就不会跟李承欢说这个。
陆素娥倒是吃惊：“中文真是博大精深，你说的这三件事，我可听人讲出三折子戏出去。”
她这一打岔，江若柳都笑了：“你这话说的，三人成虎的典故听过没有？”
“你先别说！我想想，好像前几日我哥教过我……”
陆素娥一通冥思苦想，活像背不出课文的小学生。郭翼也笑了，她俩静静看着她。
郭翼轻声道：“你不该瞒着我，你有赴死之情，我如何会辜负你？”
“并非我本意，只是我不知如何提及……”这两三句话的功夫，江若柳知道郭翼连她心情也明白无虞。她轻轻将郭翼耳边的碎发别在她耳后，想说什么，最后又未曾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