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远不近的欣赏，淡淡的喜欢。”
——前言
郇启时向张文培表白，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早已酝酿良久。
那究竟是什么促使他迈出这一步呢？
是那个软糯糯的小姑娘，穿着他的外套，在观战台上为他加油助威。
郇启时心想，没有哪个男生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自那之后，他便开始琢磨如何表白，否决了一个又一个方案，最终决定在最重要的时刻，给予她最郑重的承诺。
“拿金牌换的。”在混双冠军的领奖台上，他故作轻松地向旁人解释，也为自己找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当他用金牌将她圈入怀中，在人声鼎沸中，郇启时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如雷鸣般的心跳声。
他握着金牌的指尖微微颤抖，在合照的短短几秒钟里，心里竟莫名地升起一股想要捂住张文培耳朵的冲动，既怕她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又怕她听不见这份深情。
他觉得自己早已在无数次望向张文培的眼神中表白过了。
当女孩靠近时，那细微的动作被无限放大，甜腻的奶香味让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明明她的脸蛋与他的肩膀还有一段距离，可那股气息却让他从耳朵痒到了心尖。张文培在镜头里美得耀眼夺目，郇启时嘴角上扬，指尖轻轻按下了快门键。
他想，若不是因为喜欢，自己不会每次打完球课间那么疲惫，还跑去给她送吃的喝的，不会时刻将她挂在心间。
不会仅凭背影就认出是她，不会看衣服就知道是她，不会看鞋子就知道是她，不会看走路姿势就知道是她，甚至在离老远听到风吹过的声音，就能感觉到身后有她的存在。
他可以与她在球台两侧并肩作战，也可以与她携手同行。如果在乒乓球这条道路上，能与她相伴，哪怕有汗有泪，那也不算艰难。
他渴望走在她身后，明目张胆地凝视着她，直到有一天，他们能够并肩而立。
夜色中，梧桐枝桠舒展成青铜器皿般的轮廓，路灯的光晕透过叶隙，在水泥地上洒下如半融化蜜糖般的光影。
他们两人站在老式的运动员公寓楼下，手臂不经意间轻轻触碰。
其实，公寓旁的爬山虎在白日里也正是春意盎然之时，公寓窗口的晾衣绳上垂着未收的衣服，随着晚风轻轻飘荡，旁边还有回寝的运动员车铃声逐渐清晰。
指尖相触的刹那，织物纤维间的摩擦产生的余温，混着薰衣草的香味，在空气中交融。
郇启时手背上的青筋突然涌起，仿佛化作山脊线上苏醒的暗河。
他拇指轻轻一旋，将女孩的食指卷入掌心，指腹摩挲过她掌心多处的厚茧，刮出细若蚕丝的痒意——那是长期握拍挥拍留下的痕迹，此刻却成了两人之间最粗粝的羁绊。
“小豆包儿。”郇启时不明显的喉结随着吞咽颤动，像含在蚌壳里未成形的珍珠。
睫毛在昏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扫过张文培的心尖，让她心脏猛地一颤，身体也随之激起一阵战栗。
“干嘛？”她强压下心中的异样，开口问道。
远处传来流浪猫的叫声，而郇启时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手，让她感觉像吸饱墨水的海绵骤然收紧，开始发麻。
“我喜欢你，我们要不要谈个恋爱？”男生瞳孔里映出的身影不过小小一只。
音节轻柔地划过，手指的攥紧能反映出人最真实的情绪，张文培知道，他在紧张，和她一样。
他们在宿舍楼下道别，张文培说的每个字，郇启时都清晰地印在了脑子里。
“头哥，每当在训练场的球台上，我能抗住你的球时，我就在想，那我也能抗住台子对面男选手回过来的球，跟你一起训练的时间过得最快，我也是最快乐的。”
“头哥，你把我照顾得太好了，我有些分不清了。”
“头哥，你知道的，我不能不打乒乓球，我热爱它，我们是要一起到顶峰去的。”
“头哥，我不想早恋，一万米太长了，我怕我跑不下来。”
他本想用一生一次的青奥会金牌圈住这份爱情，可惜18岁的他并没有做到，这不是最好的成人礼，因为她并不想跟他谈恋爱。
暮色渐浓，烧烤店里卷帘门大开，金属摩擦声撕开了寂静，只余下一片喧闹。
郇启时感觉当时松开交缠的手指，仿佛雪粒从指缝间漏下，在水泥地上洇出咖啡味道的残渣。
“所以大头，你打算怎么做？”梁锦坤担心地看着喝得满脸通红的人。
这本是一场庆功宴，如今却变成了失恋的现场。
方波在旁边嚷嚷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小姑娘多的是。
郇启时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嗡嗡地开口说话。
“我不信有我护着，谁还能沾着她的边？”他不信！
“胖子，我能跑两万米，也能写两份检讨。”
“但是……”但是他不能保证，这条路上谁能一直陪着谁，谁又能走多远。
在这个天才只是入场券的竞技赛场上，每个人都在拼努力和勤奋，滴落的不仅仅是汗水，还有泪水。
他太清楚张文培对小白球的热爱，所以才会后悔，他不该妄图让她在奋力奔跑的道路上开出一条岔路。
“但是，她得熠熠生辉才行。”郇启时心里明白，但劝说自己想通太难。
他需要调整调整心情，再面对她。
“明天你给她送早餐，我得缓两天。”郇启时神色平静，往嘴里送了口酒，转头跟梁锦坤说道。
“就这点出息？当不成人家男朋友还乐意护着啊？”薛翡干瞪眼，真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
“那我也是她搭档。”郇启时嘟囔着，不当男朋友不当哥，他也还是她混双搭档。
有急有缓，有输有赢。
他自己不好，也得让她俩好。球场还五局三胜呢，他这才刚开一局怕什么？输可以，认也行，但不能刚输一局就顶不上去。
“赶紧喝完撤了，一个个没事干啊？跟我搁这唠闲嗑。”几个人怕喝醉，一人也就喝了一两杯。
“不是你没事吧？要不是你失恋，谁乐意陪你在这喝啊？”薛翡吐槽道，这酒是不是没喝进肚子里，直接灌他大脑袋里了？
“你才失恋呢，老子这还没恋上呢。”郇启时反驳道，说的这是什么话。